陆应淮也不介意她嘴硬。
他绕到了江柚的床边，挡住了江柚看着窗外的视线，然后抓起江柚的手放在自己腹肌上，“没关系，我不介意你看。”
虽然隔着一层衣服，但夏天的衬衣本就轻薄，皮肤的热度清晰地传了过来。
那腹肌手感着实不错。
江柚的意志力也就支撑了一秒，爪子不客气地摸了一把，抬着下巴，口是心非，“得瑟什么，你也就一般般吧。”
陆应淮闷笑一声，弯下腰，凑近，贴着江柚的耳朵，“柚柚说的是，我还要继续努力。”
这话说得，不像个仪表堂堂的律师，倒像哪个会所的头牌牛郎。
江柚的耳朵唰得更红了。
原本想着要再来一间房的江柚，已经乱了。
六点半的时候，陆应淮和江柚准时出了酒店，打了一辆车去约定的餐厅。
贰麻酒馆离酒店不远，二十来分钟就到了。
一路上，江柚都支着下巴望着窗外。
衡山这个地方大得厉害，横跨一个好多条经线。
她上次来衡山北区是大四的事情了，一转眼五年过去她对这儿更不熟悉，但是每个城市的高楼大厦都差不多，钢筋铁骨，冰冷又熟悉。
唯一稍显人情味的，是这一整条街上的梧桐树在接近夏日的时分，愈发宽大肥厚，枝冠延伸出来像一顶遮天的伞，只留下一条稀稀疏疏的缝，露出傍晚的天空。
江柚不由想起她跟陆应淮住过的公寓，那在大学旁边的银杏公寓，街道旁也是一片的梧桐，春天会有飞絮，有点烦人，却也有点好看。
她在梧桐树下的长椅上等过陆应淮下课，也曾经在夜晚的路灯下与陆应淮接过吻。
那片公寓旁经常有野猫，春天猫儿叫得大声，在树旁边打闹，陆应淮亲完她还不算完，捏着她的后颈，让她瞧那在旁边翻滚肚皮的小白猫，低声道，“看见那猫了吗，你在床上就跟它一样。”
时隔七八年，江柚想起这事儿都还是臊得慌，眼神跟小刀子一样刮了陆应淮一下，更坚决地扭了过去。
陆应淮不明所以，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惹着她了。
到了贰麻酒馆，张楷歌已经坐在里面，他女朋友也在，是个和气的圆脸姑娘，叫王佳，跟张楷歌坐一起还有点夫妻相。
陆应淮和江柚到了以后，那两个年轻的主演就到了，比照片上还要好看一些，果真是年轻，男孩穿着简单的衬衣长裤，女孩则是穿了一个长裙，很温婉很漂亮。
坐下来后安静不多话，比同龄人要稳重，但一看就跟满桌快三十的成年人格格不入。
江柚这顿饭，除了是跟张楷歌联络感情，也就是想提前看看这两个主演。
这两个年轻人在戏里占了最重的戏份，江柚作为编剧，虽然当初没有过多参与选角，对他俩还是挺上心的。
如今一见，不得不承认张楷歌眼光不错。
演优等生池菀绾的那个，一看就很安静素雅，素白干净的脸，不笑就显得清冷。
旁边演小混混虞衡的，生得很英俊，皮肤微黑，哪怕言谈间挺有礼貌，整个人也有种藏不住的野性与傲气。
关键两人还很熟悉，一所学校出来的朋友，默契度比别的新人演员要高不少，倒是省去了磨合熟悉的步骤。
但外形符合了，瞧着也挺有灵气，不到正式拍摄一切都说不准，尤其是这两个孩子都还只是影视学院的大一学生。
江柚犯了职业病，微微眯起眼上下打量这两个年轻人，她不笑的时候还挺有气场，像个精明的宝石商人在琢磨两块原石，不带感情的度量，把别人看得都紧张了。
张楷歌笑了笑，从旁调和，跟着两个主演介绍江柚，“这就是江老师，咱们编剧，你们要是有什么剧情上吃不透的，随时都可以来问她，不用害怕，江老师其实好脾气的很。”
那两个人连忙点头，客气地叫编剧，按照酒桌规矩想敬酒。
江柚被逗笑了，连连摆手，“不用客气，之后还要相处一个月呢。”
她瞧着两个年轻人面前放的啤酒，招来服务员，说道，“把他们的酒撤了吧，小孩子别喝酒，换成果汁吧，以后喝酒的机会有的是，今天就算了。”
陆应淮在旁边听得唇角弯了一弯。
曾经他也是这样对着江柚说的，在高中毕业的同学聚会上，他抢了江柚面前的啤酒，换成了一杯柠檬茶，对她说小孩子别喝酒，不然醉了还要他背回去。
时过境迁，竟然也轮到江柚对后辈们说这话了，明明她自己当年也是个安静内敛的年轻学生，现在却也成了体贴周到的长辈，照顾起了别人。
陆应淮笑了笑，剥好了虾，放进了江柚碗里。
他拿起湿毛巾擦手，一抬眼，恰好看见那演虞衡的男孩，也剥了个虾放进池菀绾的碗里。
陆应淮不由挑了挑眉，眼下，江柚跟张楷歌在说话，张楷歌的女朋友在看手机，除了他似乎没人注意到这一幕。
那两人还不知道自己小动作被发现了，相视一笑眉眼里透着股自己才懂得情愫，胳膊碰着胳膊，椅子都比别人要近上几分。
陆应淮哑然失笑，心想果真是小孩子，年少情深，明晃晃的刺着人眼，却还总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反或者根本没想过掩饰，总以为天高海阔，爱得昏了头，哪顾得上旁人眼光。
他悄无声息地移开了视线，一时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又想起了哪一时刻的自己。
这一顿饭吃到九点半。
散伙的时候，外头已经月明星稀，张楷歌本来想送江柚和陆应淮，江柚却摆了摆手，指着旁边两个主演，“送他们就行，我想走走，散会儿步，走累了我再打车。”
张楷歌一想也行。
他招呼那两个主演上车，对江柚说道，“那你注意安全，回去早点睡，别太累，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江柚一笑，“啰嗦，张妈妈你怎么还是这么操心。”
张楷歌猝不及防被叫了当年外号，拍着车门，“别乱叫！好心当作驴肝肺了。”他旁边的女朋友倒是扑哧一笑。
江柚跳上路边台阶，得意道，“我夸你心细呢，好了，你也回去吧，明天见。”
几个人挥了挥手作别，那辆牧马人就开走了。
路边只剩陆应淮跟江柚两人。
现在天色也不算太晚，走在人行道上，路两边还挺热闹，江柚虽然刚吃了晚饭，见到路边的凉粉又有点馋，还是买了一碗。
她吃这些零嘴的样子一直很可爱，陆应淮望着她，眼神比他想象中还要温柔似水。
走到半道上，他想起刚才饭桌上的事情，问江柚，“你刚刚看出来没，你那两个主演，关系不太一般。拍摄的时候多注意点，年轻人谈恋爱容易闹脾气，别耽误你们拍摄。”
江柚有点茫然，一时还没意识到是哪种“不一般”，等到触及陆应淮的视线才反应过来，心里还不大相信。
不能吧，两人是小情侣？哪有这样巧的事。她今晚大部分时间都在跟张楷歌聊，没注意。
“可能就是同学之间互相照顾，毕竟人家是一个学校的，你不会是想多了吧。”
陆应淮嫌她迟钝，“同学照顾？你见过帮剥虾，擦手，一顿饭频频看对方，下楼梯还偷偷牵手的同学照顾？”江柚呆了一呆，她委实没注意到。
“那我还真得注意点。”她琢磨道，“让他们演兄妹，演家人，别给我演过了，回头过不了审。”
说完，把手里的小碗往垃圾桶一扔，习惯了一样冲陆应淮摊开手。
陆应淮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帮江柚擦手。
他听见江柚说，“你倒是细心，我们光顾着吃饭聊天，也没注意那两个小孩子。”
陆应淮闻言，抬头望了江柚一眼。
“我不是细心，是因为那虞衡看池菀绾的眼神，就像我当年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