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柚一噎,有心想损他两句,又懒得理这厚脸皮。
十分钟后,两份薄皮小馄饨上来了,江柚那份加了辣,陆应淮那份加了醋。
江柚是吃不得一点酸的人,看陆应淮加了这么多醋都觉得牙酸。
她吃了几个小馄饨,问陆应淮,“你在国外吃的着小馄饨吗,中餐馆多吗?”
陆应淮跟她在一块儿的时候,虽然不会做饭,嘴却叼得很,一点都不好养活。
“中餐馆不少,但正宗的不多,小馄饨就更少见。”
“所以自己就慢慢学着做饭了。”江柚就没再多问,又往汤里加一勺香油。
其实她从第一眼看陆应淮,就发现他瘦了,虽然骨架还是高大,但是脸更瘦削,轮廓也更深邃。
搞得她怀疑美利坚的饭是有多难吃,能把人活活饿瘦。
倒是住在对门这半个多月,陆应淮把自己养得不错,除了今天以外,气色都很好。
但她也不想把这心理活动告诉陆应淮,显得她多在意似的。
吃过早饭,两个人就一起跟老板娘道别,老板娘笑眯眯冲她俩摆手,让他们以后常来。
江柚出了门,望着对面的高中,站了一会儿。
现在已经过了上学的时间,大门口空空荡荡,唯独“嘉林第一中学”几个太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陆应淮站在她身边,问她,“怎么了,想进去看看吗?”
江柚摇了摇头,“没必要了,走吧。”
上了车,江柚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心情不是太好,一路无话。
中间陆应淮把车停下,说去买个东西,她也没高兴问。
但是等陆应淮回来的时候,她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呆住了。
因为陆应淮手里抱着一捧粉色荔枝,大概是刚剪下的,带着露水,还很新鲜,映得陆应淮脸色都红润了几分。
江柚吓了一跳,“你干嘛啊?”
她打量了陆应淮两眼,心想该不会是送她的吧,这可够土的,追人只知道砸花吗,当是在演偶像剧呢?
只不过花是无辜的,粉红透亮的荔枝每一朵都开得漂亮,扎成一捧,好看得晃眼。
陆应淮关上车门,狭窄的车内,花的香气温柔缠绵,他把花轻轻放进了江柚怀里。
他一看江柚充满疑惑的表情,知道这人是早就忘记了自己曾经说过什么话。
他顿了顿,喉咙里有点干涩,“你忘了吗,我出国的时候,你来机场送我。你跟我说,等我回来,要记得给你带你最爱的花。”
那时候他们都不知道这一去就是漫长的分别。
江柚把他送到机场,虽然舍不得,却也没抱着他号啕大哭,只是吸了吸鼻子,把头埋在他怀里不肯出来。
这时候恰巧旁边也有一对情侣,女生趴在男生怀里哭得眼泪汪汪,说今年情人节,你都不陪我过了,男生手忙脚乱地哄,说他还是会送花。
江柚这小学人精听见了,扭头看了两眼,又转过来,坚定道:“我也要。等你回来,也得给我送花,要最大的。”
他吻了吻江柚的脸侧说:“好,回来后让我天天送都行。”
江柚就像一个在海边等一架飞机的人,永远等不到她的爱人。
江柚怔怔地望着那束花。
她早就忘了她跟陆应淮撒过娇,要过一束花,时间太长了,她又刻意去遗忘,总有些细节会被消磨,可陆应淮还记得。
她听见陆应淮说。
“我欠了你许多事情,也欠了你好多日子,过去的七年我没法弥补,但之后每一天,每时每分,我都不会再让你找不到我。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我也都会办到。”
“花送迟了,我也来迟了,但你还愿意要我,我真的很高兴。”
她隐隐听出了不对劲,一抬头,发现陆应淮眼眶红了。
他们重逢的时候,陆应淮没哭,昨晚按着她不放,莽撞地吻着她的时候,陆应淮没哭,今早她好不容易松口,说要给陆应淮一个机会,他也没哭。
可现在,在这个闭塞安静的车内,陆应淮却红了眼因为一束迟来的粉红荔枝,哭了。
那一刻江柚看着这个,她爱过,怨过,恨过,哭过的男人,她的心好像有被撕开了一点裂缝。
她说是不吃陆应淮白莲花那一套,自以为心如磐石,但在这半明半暗的车内,陆应淮这样眼带泪意地望着她,她明知道对方不是什么好东西,却还是逃脱不得,昏头转向地一头栽进去。
她抬起手,气呼呼地替陆应淮擦了擦眼角,故作冷静,“哭什么,谁说我愿意要你了,别随便给自己抬咖。你现在还在考察期,顶多是有个追求资格,随时会下岗。”
她望见陆应淮被打湿的睫毛,又道:“你要是哪天成了皇后娘娘,再哭也不迟。”
陆应淮哑然失笑。
他按住江柚的手,在温热的掌心落下一吻,脸上湿漉漉的泪痕都沾了上去。
“那我可得努力了~”他笑了下,倒是很会放低身段,“还求江小姐垂怜,皇后不皇后的无所谓,只要一个名分就行。”简直不要脸。
国外的大学别的没教会陆应淮,如何当狐狸精倒是进修了个彻底。
“少废话,开车。”江柚没忍住又骂了一句国粹。
她紧紧抱着花,闻了又闻,撇头一看发现陆应淮看着她笑,气道:“你还准不准备睡觉了,你不睡觉我还睡呢!”
说到这儿,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八点了,往常这个点,陆应淮已经该去律所了。
她不由皱起眉,陆应淮却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重新发动起车,慢悠悠道:“我今天在家办公。”
江柚狐疑地看他,心想,这厮莫不是为了堵她,才特意不去律所的吧。
但她也懒得问,陆应淮有病也不是第一天了。
江柚低头望了望怀里的花,粉红荔枝的花香甜而澹,悠而远。
她不知道陆应淮知不知道,它的花语是,守护心爱的恋人,我爱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