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我想你了。”
雨未下,船不能行,伍秉钧心中抑郁的厉害,坐在自己房间,磨了好长时间的墨,才抽出信笺,一笔一划的写道。
“我多想加入天地会啊,这样我至少能知道你在哪里?过的怎样?”他想继续写,却再也不知道该写什么,心中有万般思念,付诸笔尖,也只能是‘我想你’三个字,他随掷了笔,抱着肩膀喃喃自语。
信是寄不出去的,等笔墨干透,轻轻取过摺叠齐整,拿起钥匙打开了存放贵重物品的镂雕貔貅精铁小柜,轻轻放了进去。
小柜里叠的整整齐齐的信笺已有了厚厚的一小摞,比其他的那些银票和散碎银子都高出了不少。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您请进。”伍秉钧连忙把桌子收拾利索,顺便用手掌抹了抹脸,朗声说道。
“秉钧哥哥,我爷爷让我来喊你吃饭。”果果推门走了进来。
“好,我这就去。”见是果果,伍秉钧笑着说道。
“哎,秉钧哥哥,问你一件事呗?”果果大眼睛眨了眨,说道。
“嗯嗯。”伍秉钧连忙直起身子。
“我没有兄弟,我爷爷的意思是给我招个上门女婿,你看行吗?”果果把头低了低,轻声说。
“嗯,这个……。”伍秉钧真被难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觉得这个……刘老爷子这个……”
“你也感觉该这样喽。”果果歪着头看了看伍秉钧,“那这样的话,你干不干?”
“干什么?”伍秉钧一愣。
“我们家的上门女婿啊。”
“咳……”伍秉钧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着。
“好吧,你先想想,想好了给我说啊,我先走了。”果果看着伍秉钧呆若木鸡的样子,心中有些得意,昂起头,蹦蹦跳跳的走了。
……
天越发阴沉的厉害,吃过晚饭,密集的雨点便落了下来,举目四望,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只有些求偶的萤火虫在雨水中摇曳的水藻上散发着点点的荧光;湖面越发的深邃,也越发的寂静,仿佛整片的天地间,只有这么一艘船在雨夜中起伏。
“火药潮了。”围着船布置机关的马东跑了过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很是沮丧的说道,“被雨水一淋,机簧也卡的厉害,劫匪要是真来的话,我们怕是不好过。”
船上没亮灯,怕成靶子;黑暗中伍秉钧摸了摸腰间在滴着水的火枪,嘴里也是一阵发苦。
火枪受了潮,还不如烧火棍。
“看来是该着如此啊。”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他们肯定会来的。”
“你们兄弟带着刘老爷子爷孙和徐伯文去找李老,”说着,他在腰间解下火枪扔给了马东,“他们既然知道这船是李学政的,应该不至于对你们下毒手。”
“哎,那你呢。”马东接过火枪塞进斜挎在肩上的褡裢,沉声问道。
“我在这等着,一声不吭的就把货弄没了,回家我没法交代。”伍秉钧低声说道。
“嗯……”马东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一抱拳,沉声说道,“劫匪来或不来都还只是我们的猜想,不过你还是要多保重。”
说罢,转身回船舱了。
伍秉钧静静的站在船头,看着眼前无尽的黑沉沉的湖水,长长的吸气,长长的呼气,许久,许久,直到他慢慢的忘记了恐惧。
没有星光,没有月光,没有打更人的吆喝声,伍秉钧静静的站在那里,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是两个时辰,身上的蓑衣已经被雨水浸满,沉重如铁;就在他准备回船舱喝口热水的时候,就听见不远处的湖面上传来被尽量压低的划船声。
“终究还是来了。”伍秉钧轻轻的叹息。
蓦然之间,几十支火把在漆黑的夜色中被点亮,随即被抛了起来,几十道耀目的弧线瞬间点亮了伍秉钧头顶的天空。
这时耳边又传来连绵不决的‘唰唰’声,伍秉钧急忙转身,只见十几个抓钩已经勾住了船舷,抓钩后的绳索立刻紧绷。
在火把落水前,十几条口咬钢刀,面目狰狞的汉子已经站在了伍秉钧的面前。
伍秉钧假装镇定的看着他们,背着手,昂首挺胸没有说话。
第一批冲上来的劫匪摸不清他的底细,没有直接砍了他的脑袋,留下了两个人拿刀指着他,另有几个人点起了船上饱浸了松油的火把,堵住了船舱的前后出口,剩下的几个人则沿着船舷抛下了随身携带的绳梯,接应同伙。
不大会儿,一个浓眉大眼显得很有气度,略微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就从绳梯爬了上来,船上接应的汉子赶紧的给他撑起雨伞。
“小兄弟,你大半夜的站在船头不睡觉,是打算迎接我们这帮兄弟吗?”那男人看了伍秉钧一眼,哈哈大笑道。
“是,我知道你们会来。”伍秉钧身上雨水太重太凉了,不由的打了个寒颤,轻声说道。
“哈哈哈哈,小兄弟你很有意思。”那男人一愣,紧接着便笑着说道,“其实我南某人本来没打算过来,只是今回儿这洋货对我很重要,不亲自把把关,总是在心里惦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