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洋人我到是真见的不少。”伍秉钧笑了,“长的都跟咱们差不多,只不过眼睛有蓝有碧,头发有黄有红,鼻梁比咱们高些,身上的毛很多。”
“哦,等我有空了得去瞧瞧。”李可秀抿了抿嘴唇,“你们说的都不一样,让我都想乱了。”
“好,我这次销完货就要回广州,你要是去的话我带着你,看洋人管够,各种新鲜玩意,好吃的好玩的也管够。”伍秉钧见可秀还是满脑子玩心思,于是想起了在家天天跟着自己身后的阿浩,便笑着打了包票。
“好,那我一定去。”李可秀很高兴。
“伍兄弟,那我们回了。”货都倒到了官船上,单世雄的手下中一个领头的汉子站在开浪船的船头,对伍秉钧喊道。
“韩大哥,歇一晚再走吧,再说了,大家伙晚饭都还没吃呢。”这多半天下来,伍秉钧跟这些汉子也熟络了,趴在船舷大声喊道。
“谢伍兄弟好意了,不过单老大有吩咐,我们必须要连夜赶回去。”姓韩的汉子喊道。
“晚饭有伍兄弟给的酒肉,已经很好了。”他接着喊道,“咱们就此别过,祝兄弟此行一路顺风,有机会咱们大余县再聚。”
“多谢韩大哥了,那咱们就大余县再聚。”伍秉钧知道挽留不得了,也便不再客套,拱手施礼大声喊道。
“好。”韩姓汉子抱拳回了一礼,手一挥,身后船队随即扬帆起锚,在落日余晖中缓缓远去了。
一切收拾妥当了,李老他们也不再耽搁,升起风帆借着东南风沿江北上而去。
官船,在江面上可谓是特殊的存在,过关口不用交税,沿江的官差衙役兵丁乡勇不再上船骚扰,靠江吃饭的强盗水匪更是不敢动什么心思;在赣州换船之前遇到的总总麻烦一概不见了踪影,真可谓是便利之极。
“老爷子,要是商路都像这般顺畅的话,您可就要丢了饭碗了。”在水上行了几日后,这天傍晚,看厌了两岸景色的伍秉钧斜靠在甲板上的一张藤椅上,扯开衣襟迎着清凉的河风,很是惬意的说道。
“嘿嘿,士农工商,这个‘商’排在最末,就这,还想享受官老爷的待遇?”刘一猴正舒坦的坐在一张椅子上啃着新下的甘蔗,听到伍秉钧这么说,顿时就笑了,“公子您是想多了,按咱大清这个情况,再过一百年也有我们这一行一口饭吃。”
“好吧,一百年后的事咱也管不着,谁知道到时候是哪个当皇帝。”伍秉钧挪了挪屁股,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我只盼着剩下的商路都能这么顺畅就好。”
“咳,咳,咳,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刘一猴一激动,差点被甘蔗渣呛到,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道,“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可不敢乱说,被人听去了,是要杀头的。”
伍秉钧撇了撇嘴,忽然他又瞧见了拿着机关人偶准备操演一番的马东,喊道,“哎,先别玩了,过来聊聊天。”
“老板,聊啥啊,我这挺忙的。”马东一脸的不情愿。
“我在想,我是不是被你们俩给坑了,前前后后要了我一百两银子,什么忙没给帮上,静在这跟我蹭吃蹭喝看风景了。”伍秉钧拍着藤椅的扶手慢悠悠的说道。
“老板,咱说话可得凭良心啊,是,上次我们兄弟是没干过人家,可我们没犯怂啊。”马东被激的满脸通红,把那条受伤的腿拍的啪啪直响,“那飞刀再往上两寸我可就绝了后了,老板,这年头肯为你挡刀的镖师可不好找啊。”
“得得得,别来这套。”伍秉钧急摆手,“先不说我给你那腿按工伤,回头给你报,啊,咱就单说你们这水平,啊,是人不是人的都能给你们身上戳个窟窿,你们怎么混的啊,镖局有你们这么开的吗。”
“我们……啊……”马东想再说几句硬话,可前后寻思了一阵,自己也感觉这一路走的有些窝囊,于是讪讪的笑了笑,“这个……老板,不是我们兄弟不给力,是我们还有一种大型的机关傀儡没做出来,要是我们的大型机关傀儡出马,什么大鲸帮小鲸帮的,一并的都能抓来给你烧鱼汤。”
“你就吹把你就。”伍秉钧说道。
“我……我……”马东气的直哼哼,狠狠地抓了几把头发说道,“这样,要不咱们打个赌,三年,三年内如果我们做不出大型机关傀儡,我们兄弟当众表演吃鞋。”
“好,一言为定。”伍秉钧忽地坐直了,大声说道。
“一言为定。”
“哎,老板,不对啊 要是我们真能做到你赌什么啊。”
“你们要是真能做出来,我再高价请你们。”伍秉钧笑着站了起来,转身向船舱走去。
几天下来,伍秉钧对李老三人组的情况也了解了个大概。
李老是吉安提督学政李大人的老家人,深的李大人的信任,只因李大人头两年新纳了第三房小妾,花销大了很多,学政又是个油水不多的职务,于是就从一个府学生员家里租借了一艘楼船,挂上他提督学政大人的名号,让李老看着,在赣江鄱阳湖一带运些货物商旅补贴家用。
李可秀则是李老十几年前在乱葬岗一群野狗口中抢下来的弃婴,由李老千辛万苦的一手带大,爷俩感情很深;姓章的矮胖汉子叫章梦泽,是李老的同乡,在家混不下去了,来投奔的李老,章梦泽这个名字据说是他父亲拿一条猪腿请一位教私塾的老先生给起的,很有些文雅气息,只可惜后来长成了土行孙的梦泽兄除了名字外,实在是跟文雅没有半点关系,有时候着急了,‘梦泽’两个字忘了笔画,就划两个圈,久而久之,章圈圈倒成了人们对他的正式称呼,真名反而很少有人提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