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余县城很热闹,天南地北的杂货铺,香气扑鼻的糕点铺,饭庄、布庄、米面官盐店,卖茉莉粉梳头油胭脂红的溢香斋,打把势卖艺推销大力丸的,耍蛇的、耍猴的、斗蛐蛐的,还有那莺肥燕瘦慵靠围栏的翠红楼。
刘果果逛的很高兴,兴高采烈的用一枚铜板换了两个糖人,一个猪八戒,一个小媳妇,她把猪八戒给了伍秉钧。
伍秉钧拿着猪八戒,看了好半天,‘啊呜’一口把猪八戒整个吞进了肚——他有点抑郁了。
本来他还想着享受一下齐人之福来着,可是邱七娘拒绝了他的邀请,跟着她爹邱角走街串巷行医去了,他心里空落落的,并且这大余县城虽然热闹,但在看惯了广州十三行繁华的伍秉钧眼里,也不过是一般般啦,又不能驳了刘果果是面子,只能意兴阑珊的吊在她身后。
趁着刘果果看耍猴的时候,伍秉钧拐到首饰店买了个银簪子,又在糕点铺子买了三大包时兴的点心,一包给了刘果果,一包拎着,一包藏在了怀里。
县城很大,等逛完回到客栈时差不多已是傍晚,邱角、邱七娘还没回来,刘一猴也没回来,只马东马西、俆伯文守在库房。
把拎着的点心分给三人,简单问了两句,听说并没有混混儿、无赖来捣乱,伍秉钧轻轻松了口气,正要去客栈后厨问问晚上吃什么,忽然,刘一猴气喘嘘嘘的跑了进来。
“公子,不好了,出事了。”他大喊道。
“怎么了?”伍秉钧浑身的汗毛眼‘唰’地竖了起来。
“城西关帝庙莫名出现了几具死尸,县太爷下令严查凶手,各码头、驿站已经不让商旅离开了。”
“刘爷,您在呢,贵主事的在幺?”伍秉钧正要问个究竟,客栈的伙计领着几个衙役走了进来。
“在呢,在呢。”俆伯文听到有事,连忙小跑着过来。
领头的一位身材胖大,满面红光的衙役分开客栈伙计,伸手在怀中取出一张盖着衙门大印的告示,“为了更好的维护社会稳定和减少百姓们的恐慌,县爷有令,尔等自现在起严禁外出,等命案有了分晓再行通知。”
“好好。”俆伯文连忙点头。
“嗯。”胖衙役在俆伯文抱着的纸包里拿了块点心,尝了一口感觉味道还行,又伸手拿了几块递给了身后的同事,然后看着俆伯文说道,“还有个事,也得给你说说。”
“再来点,再来点。”俆伯文把纸包的糕点又往前递了递,陪着笑说道,“您说、您说。”
“街面上死了人,负责缉拿凶手的总是我们弟兄。”胖衙役见俆伯文还算上路,便又取了一块点心咬了一口,含含糊糊的说道,“这缉凶查案是玩命的力气活,可县爷给的那点火耗银子还不够自个的嚼谷,更不要提养家了,所以为了给兄弟们提供更多的积极性,也是为了更快的将凶手缉拿归案,让百姓们安心,也好让你们早点启程,县太爷特准许我等向各位收些捐银。”
“好幺,看来这收捐银才是重点。”一直站在旁边冷眼观瞧的伍秉钧默默嘀咕。
“应该的,应该的。”俆伯文不留痕迹的看了一眼伍秉钧,得到肯定暗示后,笑着说道,“只是还得请教一下,这捐银是多少,我们在这里大约还要等上几日啊?”
“捐银十两,期限十天,十天后还不行,我们会想别的法子。”胖衙役倒也实诚,又取了块糕点放进嘴里,拍了拍手说道。
看来又得多耽误几天了,伍秉钧叹了口气,叫过俆伯文交给他十二两散碎银子便不再管了,跑到客栈门口去等邱七娘。
等到黄昏时分,华灯初上,邱角父女才风尘扑扑的赶了回来。
“后厨饭菜准备好了,就等你们开饭了。”他眉开眼笑的说道。
“唔,七娘跟你去吧,我身体有点乏了,先回房睡一觉。”邱角脸色有些暗淡,略带疲惫的说道。
“没事,伯父,您先歇着,我让后厨给您留下。”说来也怪,伍秉钧见着邱七娘就像三伏天喝了一大碗酸梅汤,浑身舒坦了,他对邱角鞠了一躬,笑着说道。
“好。”邱角不再多说,径直走了。
“七娘……”四下里瞧了瞧见没人注意,伍秉钧像小朋友献宝似的在怀中取出糕点和银簪子,满脸期待的喊道。
“咦,这些你不是应该送给果果吗?”邱七娘却后撤了一步,用着惊异的语气说道,“多好的姑娘啊,还那么崇拜你,你可不能辜负她。”
“可千万别这么说……”伍秉钧的脸‘唰’一下就红透,他偷偷瞧了一眼客房,见刘一猴并没出来,拍了拍胸脯担惊受怕的说道,“就象是我、我对人姑娘做过什么似的,要是被老猴子听见,非弄死我不可。”
“嘻嘻,人家可都陪你逛街了。”
“天地良心啊,我只是在后面跟着,当个监护人好不好。”伍秉钧急了,“东西你快收下吧,说好出来陪你好好逛逛的,也一直没得空,这算是我向你赔罪的好不好,不然待会被马东马西看见了,又得都抢了去。”
“好吧,看在你这么恳求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吧。”邱七娘嘻嘻一笑,小手一抓一收就已经把点心和银簪子收进了斜挎在肩上的紫花包袱。
这麻利的小动作,把伍秉钧都看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