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洞的风,悲伤的风,绝望的风。统统都从海面上吹来。
周成缘望着大海,看着大海翻滚了一次又一次的波浪,突然觉得有点恶心。
啊,这是第几次了呢?
从她坠入深海开始。
一切,都走上了无法停止的道路。
01
喜欢一个人,需要几种方式?
周成缘不知道,她只是默默注视着,注视着,哪怕是早已死去的现在。
没有人能够看到她,她在这个世间游离着,想要接触又想要远离。如果说每个徘徊不去的幽灵都有自己的愿望,那么她到底又在寻找什么呢?
没有人回答她,她始终得不到答案。
唯一知道的,不过是她无法离开,只能永远永远守护在她守护的妹妹身边。
本就是如此不是么?在死前最后的祈祷,成了死后唯一的束缚。亲情有时还真是一种多余的存在。
倘若不去希望她不要遭受与自己相同的苦难的话,
就不会被迫遭受这样的苦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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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余的音节。”周丽洁在自己写曲子的小本子上努力勾勾画画着,嘴角蓄着一抹天真的笑容。她穿着一身白衬衫,磨白的牛仔裤,一双白色运动鞋,手里一根白色外壳的笔在不停地勾画着,在五线谱上跳着神秘的舞蹈,宛若掉入人间的天使。
可是不久,周丽洁就叹了一口不像是天使一般的带着些许嫉妒的气:“不过怎么想都比不上姐姐。明明都是一起学的钢琴。”
这也是幸好周成缘不在家,要不又要说她像这些有的没的了吧。
不过人与人就是不一样。她练习比姐姐努力地多,弹得手指头肿了,都没有姐姐弹出的节奏把握地那般准确。不仅如此,在偶尔的音符上她还会做出自己的改动,就宛如天才一般。不,准确地说,周成缘,这个年仅十八岁的女子,就是一个天才。是一个能将数鸭子弹出命运交响曲的天才。
被音乐之神缪斯宠爱的天才。
而周丽洁,缪斯虽然没有抛弃她,也不过把她当作芸芸众生中的杂草罢了。只不过是个顶着“周成缘的妹妹”的名头活着的女孩子而已。
虽然单凭这点,她就有足够的人宠爱了。
因为只要是想要见到周成缘的人,就必须先过她这一关。她是她那挟才简傲的姐姐的门槛,踏不过去,就甭想见到这上帝喜爱的女子。
偶尔也会感到自己蛮幸运的,但是大部分时候还是会想:“我为什么会是她的妹妹?”
跟大多数人想的“为什么我不是她的妹妹”稍微有点不同就是了。
毕竟当一个天才的妹妹压力还是蛮大的。
尽管如此,她还是很敬重她的姐姐,一直一直,因为她坚信姐姐是世界上最爱护她的人。深切的真诚的一切溶于血中的感情,都是最真实的。没有人能跟姐姐一样,在身上留下那么恐怖的疤痕,却不对她这个妹妹不生出一丝一毫的怨气。
是的,没人能不生出一丝的怨气,哪怕一丝。这也是她最害怕姐姐的地方。
那张一直一直温柔的脸上,似乎永远找不到其他的情绪。
02
最近有个比赛。
周丽洁没有去参加。
恩,就是这么两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却被弄的很复杂。
最开始的时候是她收到了一个莫名奇妙的通知,一个什么什么有关孤岛的聚会。
怎么说呢,因为太过可疑,她就将这封信扔进垃圾桶了。就是这么一个简单,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可是第二天,这封信又出现在自己的书桌上。
第三天也一样。
第四天也一样。
她虽然是忍无可忍了,但还是没有打开,而是将整个书桌上的东西连带着那封莫名奇妙的信都打包送进了焚化厂。
恩,本来事情应该是就此了结了的。
但是千不该万不该,在那堆本来毫无用处的东西里面,混杂了一个有着大用处的东西。
没错,故事到这里大家也就明白了。那个“东西”就是比赛的资格证。
她弄丢了。或者说亲手扔了。
恩,故事到这里还没完,她还去了一次焚化厂,什么都烧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那封莫名奇妙的信。但是她一点也没有恐惧。只是淡淡看了一眼,离开了。
反正是福是祸躲不过。
星期三的早晨总是带着点阴霾的味道,因为它不上不下,往前往后都看不到终结的样子,只是需要百无聊赖地度过着,工作着。最中庸的往往是有资历却没能力的。星期三就像是这样的身份。只是一场看不到结局的黑暗。
“听我说,周丽洁,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啊,是妈妈。周丽洁站在桌子边,像是犯了错的小孩一样低着头。听到的只有母亲不绝的训斥:“你本来就不如姐姐,再失去这次机会,这辈子就只能落在你姐姐后头了。”
檀木做的桌子。周丽洁盯着桌子,细腻的纹理似乎每一条都不会相连,可是似乎又总是纠缠在一起。低下头就能弥补自己的过错了?不能吧。周丽洁知道,现在的训斥只是生活的冰山一角而已,只是父亲还没有回来而已。
素以严格著称的父亲,像是个人肉复读机一样的父亲。那个在音乐界抱负盛名却又一事无成的父亲。不,他有名为周成缘的女儿,是他唯一的骄傲。
恩,而周丽洁不过是这个家里本就该忽略的一员。
因为她没有天分,因为她是个凡人。
人的身体里不是70%都是水么?这么多水,本来就是用来宣泄的吧。明明只是一次无心之过,却遭受了这么多的批评。周丽洁觉得很委屈,但是很奇怪的是她一点都不想哭,一点都不想弄出一点软弱的样子。
她在这个时候能够做出的最大让步,只不过是被训斥的时候低下头。
恩,她大概也是在岁月中积累了足够多的怒气吧,才会在他们的怒斥的时候,说出一句“你们真的知道我想要什么?”
家里的火焰彻底爆发了。
一声高过一声的责问。周丽洁的眼神却越来越没有神采。
她已经不想注意眼前发生了什么了。只是仅此而已的事情,只是仅此而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