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承不承认,你靠近他只是为了利益目的?”江业洵快准狠地切入话题重点。
栗烟唇瓣微抿,陷入默然。
她忽然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当初在酒席遇到他、勾引他,的确只有结交人脉的意图,从未想过事态会发展得这么失控。
她跟江清墨在一起,就像彗星撞地球,疯狂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栗烟微许凝唇,弯成柔美的弧度,“江老先生要说什么,请直截了当吧,我这人心理承受很强。”
“栗小姐,我不会给你钱威胁你离开,但请你记住,他还未离婚,而且他们夫妻感情很好。”
江业洵老态龙钟地站起身,嗓音淡薄,“江家家大业大,一点流言蜚语毁不了江清墨,但能毁了你,明白?”
栗烟搁在膝盖上的双手发紧,抬眸望着他的背影,低问,“是江清墨让你来的?”
给她留了纸条,让她满心希冀地来到这里……
这些就是他要对她说的吗?
他甚至连她的面都不肯见一面?
江业洵笑出了声,“不然,你认为他迟迟不出现的原因是什么?”
“江清墨有多爱苏雪然,你去向他身边的任何朋友打听,都能得到答案,你觉得他们十几年的感情,比得过你跟他两年的刺激?”
栗烟恍惚被定格在原处,直到江业洵的声音飘去很远,她才慢慢地站起身来。
携带微凉的夜风,此刻如冰刀般割在脸上,伤着她的四肢百骸。
江业洵对她说的话并不重,却字字锥中心扉,江家人永远缄默少言,但每句话都颇具震撼。
江业洵走后,栗烟在江边坐了很久,手里捏着从医院超市买的啤酒。
和夏时洲分手后她宿醉过,痛哭过,不断折磨自己直到真正走出那段恋情。
此刻的心境却不同,只是面对平静流淌的湖面,品着苦涩的酒味,便足以让她悲伤到眼泪都流不出。
……
江清墨一路被保镖押着回病房,一进门就踹翻了床边的椅子。
力度很大,直接将那张木质小椅踹到四分五裂。
“那么,江少爷,请好好养病。您放心,只要您乖乖听话,江老先生不会为难她的。”墨镜男微淡一笑,对他鞠一躬后,转身离开。
苏雪然被那巨大的动静吵醒,一睁眼便感受到满屋子寒凉般的气息。
“怎么了?”她轻揉眼角了揉眼角,抬头望向背对着她立在窗边的男人。
他发丝微乱,身上覆裹了层浓郁的寒气,那股沉重气息与他面前的黑夜融为一体。
苏雪然正疑惑着他怎么了,视线下垂时,才忽然发现他换了皮鞋。
“清墨,你出去了?”她脑海里的警钟立刻敲响,嗓音瞬间拔高。
男人始终默不作声,背影散着隐然的不悦,源源不断充斥在空气里。
苏雪然暗中攥拳,咬牙。
他不回答,是默认了吗?
他会趁她睡着时出去,多半是为了见栗烟吧。
那么……
苏雪然转过目光,望着桌上的玻璃杯,讶然,莫非这杯水被他下了东西?
没想到江清墨为了那女人也会屑于用这种手段。
苏雪然于心不甘,却万不能表现在脸上,只是温淡起身,走过去,从背后拥住他的腰际。
男人身体冰凉而僵硬,被她抱着也如一尊铜像般,岿然不动。
“雪然。”这样僵持着不知多久,江清墨才终于出声,嗓音浅薄得让人心疼,“你先回去。”
“我不回去。”苏雪然脸颊贴在他后背上,声线压得又低又软,“我在这里照顾你,直到你身体恢复为止。”
男人面部无动于衷,身躯散发的冰冷将房间的温度都拉了下来。
苏雪然久久停不到回复,只感觉到男人冰冷的指腹压在自己的手背上,将她的手抽离开:“你是要照顾,还是代替江业洵看押我?”
苏雪然一愕,倒并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被他那极少有过的沉怒所震住。
印象里,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他对她的态度一直温柔谦和,从未说过这么重的话……
“你……怎么会这么想……”
她娇软美眸轻眨了眨,几滴泪盈在眼眶里。
“苏阿姨和江业洵的关系,你我都清楚,你跟江业洵走得近也不奇怪。”江清墨再出声时,嗓音的清冷已散了些,覆着薄薄一层麻木感。
在谈起父亲的婚外情,他语气平得像一碗白开水。
早就习惯了,江业洵的风流他5岁就目睹过。隔着狭窄的门缝,父亲与另一个女人床笫欢畅,那个女人不是妈妈。
妈妈从后面捂住他的嘴,颤抖着将他抱进书房,紧紧抱着他哭了好久。
他起初失望过、愤怒过,最后慢慢发现,这个他称作“父亲”的人,和书本里、电视上所演绎的都不一样。
他只是一个自私自利的狂妄之徒,他根本没有感情,眼里除了钱和色,根本不在乎这个家。
苏雪然目睹着男人的侧颜仿佛结了霜般,紧抿唇瓣,咬着牙床,“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没有看押你的意思。你如果真的怀疑我,那我现在就回去,不再打扰你。”
她语气中难得的强硬态度,让江清墨微微侧眸,眼神淡淡掠过她,状似漫不经心。
“那我走了,晚安。”
苏雪然咬着唇瓣,拿起包和大衣,逼着自己狠心离开。
她的确是在监视他,虽然现在离开有些打乱计划,很担心清墨会去找栗烟,但为了让他消除顾虑,这是唯一的做法。
房门自身后关拢,女人的脚步声愈来愈远。
男人负手独立在窗前,望着雾霭沉沉的夜色,长时间的久站,让腿伤处痛得难受,他一瘸一拐地回到床上,吃力地躺了下来。
屋内静谧,只听得到他的呼吸声浅浅起伏,可这一晚辗转反侧,终究是难以入眠。
……
同样深邃的午夜。
栗烟一身白T恤和牛仔裤,肆意靠着马路边一坐。头发被吹得到处飞,半遮着脸,在树荫的阴影下颇有几分吓人。
她手里握着剩一半的啤酒,旁边一扎都喝得差不多了。她醉归醉了,空瓶子倒是很好地收拾了起来,堆在塑料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