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熟悉这里,不管是从前陪江清墨来,还是跟朋友聚会,常常都选在雅宴。
只是这次,她踱步在镶金的玻璃走廊里,只觉得心口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压着她快呼吸不上来。
她不知道江清墨在哪个房间,服务生素质良好,也不可能会说,于是,便转身走回大厅,就着空沙发坐下。
等他出来,等到多晚,今天都得见到他。
但她刚坐了一会,便有服务生走上前,抱歉地说这里需要最低消费。
栗烟没带够钱,只好低声道歉后,推门走出去,继续坐在冰冷的台阶上等待。
“江总。”
气氛正浓时,宋范推门而入,在男人耳边低语,“栗小姐来了,在门口等您。”
江清墨眉眼微抬,明显可见表情露出些变化,但瞬间恢复平静。
“江总急着回去?”旁边有人很会察言观色,笑着起身,“我看今天也不早了,要不咱们下次再聊?”
江清墨微微倾身,后背枕在柔软的沙发里,“宋范,去送客。”
宋范颔首,领着一帮人退下,走出雅宴时,栗烟下意识往里看。
“宋先生!”她见到宋范时,眼神微亮,阔然上前几步,“江总在里面吧?”
“是……”宋范点了点头,面露为难,“江总还在喝酒,栗小姐您再等一会。”
栗烟想也没想,婉笑,“好。”
要她等多久都可以,只要能见到他,跟他说上话,她就有希望。
然而,江清墨在包厢里像与她作对般,迟迟不下来。
栗烟坐在石阶上,脑袋沉如磐石,一晃一晃快睡着了,又被冷风猛然吹醒。
她抚着手臂,不断搓着冻红的手心,双腿僵着都毫无知觉了。
不知过了多久,当雅宴的门再次推开时,她一抬起头,看到拢着风衣笔挺走出的男人时,她才猛然起身。
一个摇晃,又猛地跌坐在地。坐了太久,腿又软又麻。
“江清墨!”栗烟急着叫他的名字,吹了太久的风,嗓子都沙哑了。
他就跟没听见一般,双手抄着口袋,径直上了宾利。
宋范在后跟着,转头,偷偷对栗烟做了个“跟过来”的手势。
栗烟点点头,用身上仅剩的20块打了辆车,跟在他车后。
宾利内,男人锁着浓眉,坐副驾上,目光落在紧随其后的出租车上,不悦:“加速。”
“江总,再加速,栗小姐就追不上了……”宋范好心提醒。
江清墨掠过一记捎带寒光的视线,“再废话你滚下去,我来开。”
“不不不,我加速,我加还不行吗……”
宋范委屈地内心哭泣,只好踩重油门。
几个黄灯加速驶过去,就轻松地将栗烟所在的出租车甩在后面。
“司机师傅,能麻烦你加速吗?”栗烟眼见前方越来越模糊的车影,急得跺脚,催促问。
司机面露难色:“这条路有时速限制,不能加速,要交罚单的。”
栗烟急得攥拳,也是,江清墨怎么会care罚不罚单。
几个加速,飚到100码时,宋范再看后视镜,已是空洞洞一片黑。
他自内心叹了口气,江总做得也太绝了。
“停车。”旁边,冷不丁飘来幽幽二字。
“啊?”宋范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看他。
男人不耐瞪过去,“需要我带你去检查耳朵?”
“哦哦哦。”
停车,他着实听到了这两个字,于是沿路边将车子停下。
江清墨下车去抽烟,颀冷身影靠在车窗上,徐徐吐着青白的烟雾。
宋范笑了。
这傲娇的老男人,明显是借着抽烟的理由停车,在等栗小姐追上来呢。
栗烟的出租车吭哧吭哧追上前,江清墨已掐灭了烟,重新上车:“加速回紫麓。”
绕了一大圈,最后还是进了紫麓。
栗烟下出租车,因为兜了太大的圈子,现金不够,只好加司机微信,又转了100给他。
她气不打一处来,却也只能憋着。
这男人显然是知道她跟随,故意整她!
下了出租车后,她缓步往别墅的方向走,却见宋范刚好从门内走出。
见到栗烟,便面露歉意地一笑:“栗小姐,辛苦你了。”
“没事。”栗烟也跟着摇头,指了指屋内,“我现在能进去吗?”
宋范叹口气,顿了顿,面露难色。
半晌后,才压低了声线道:“苏小姐来了,一直在别墅门口等着,江总把她接进屋里了。”
栗烟明白了他的意思,笑容僵了僵,旋即道:“那没事,我在门口等就好。”
宋范对她微一颔首,便驱车离开,栗烟便抱着膝盖蹲在他家门口的石阶上。
深冬逐渐走到末尾,空气捎带着春寒料峭的凉意。
栗烟身着单薄的衣服,缩在风里,无聊到只能数着地上的鹅卵石块。
二楼卧室,男人褪了外套,一袭浅色衬衫立在落地窗前,长指拨开绛紫色窗帘,透过缝隙凝视着坐在楼下纤细的身影。
晚风吹得她发丝扬起,她蜷缩得像只冬眠的仓鼠,不断搓搓手,却没有要敲门的意思。
他唇角微折,腰际突然拢上一双温然如玉的手,柔若无骨的掌心贴着他的腹肌。
苏雪然刚洗过的发,湿厚热气裹挟着玫瑰洗发露的香味,很是好闻。身体温软贴在男人脊背上,能听到他健壮的心跳声。
苏雪然的脸颊不由泛起酡红,她温着嗓音道,“你让我在你家门口等你,有什么事吗?”
她心知肚明,大晚上男人把她叫到家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做什么?
江清墨转过身,不动声色拉开她的手臂,黯眸沉沉。
“在苏阿姨宴会上,没给你的东西,今天交给你。”他平静启唇,走至书桌旁,拉开抽屉,取出那份工整的文件。
苏雪然一脸无辜状,当眼眸落在文件抬头时,脸色变白。
是三年前,她离开英国前留给他的离婚协议!
“这……”
苏雪然扬着下巴望男人俊朗的脸,剔透眸底透着莹润的失落,“这就是你要跟我谈的重要的事?”
他微许颔首,继而道,“明天有空吗?我们去把离婚手续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