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干什么?秦十月!”苏艺立刻意识到了她要做什么疯狂事,控制不住情绪,死死掐着手机边缘,低吼出声,“你要知道,如果你敢把录音交给警察,你也会坐牢!当年的事,你可没少参与!”
“这二十年我早就做好了准备,我毁了很多人的人生,坐几年的牢又算得了什么?”秦十月冷哼一声,手指间把玩着车钥匙,重新插上发动车子。
她说完,便即刻挂了电话,再将手机关机。
车厢内,一切归于平静。
秦十月的下颌轻轻抬起,面对着天窗外的浩瀚星空,微眯起眼眸。
一直纠缠着她二十年的噩梦,在这一刻,终于要解脱了。
在某种程度上,她甚至要感谢苏艺的这一通电话,让秦十月坚定了这个决心。
人生能有多少个二十年?
她毁了别人的,注定要用自己的来偿还。
——
翌日清晨,江清墨是被一通聒噪的电话给吵醒的。
他往床旁伸出手臂,四处摸索了一番,直至摸到旁边枕头下面震动的手机。
“喂?”
电话那头传来莫欧陆略显疲倦的声音,听上去像是熬了一晚上的夜。
“你现在过来一趟?”
莫欧陆一边打着电话,一边皱眉表情复杂地睨着面前的女人,“昨天晚上,有个人来自首……”
江清墨两条疏离的浓眉微皱起,不悦往枕头上一靠:“什么时候你的犯人都要经过我的眼了?”
才五点就把他叫醒,他昨天为忙事务1点过才入睡。
莫欧陆深吸了口气,两指用力捏眉毛中间的位置:“不是,这个犯人有点特殊,都是你我的熟人……”
男人嗓音懒洋洋的,“哪个熟人?”
“秦十月。”
男人的睡意骤然散开,瞳孔猛地缩了一下,旋即拔高了嗓音,“你说什么?”
——
江清墨接到消息,匆匆抵达警察局,入目的便是几个警察围在门口的场景。
秦十月在榕城的生意风生水起,警局的不少职员也都去雅宴喝过酒,受到过她的照顾,都对这起案件感兴趣起来。
江清墨蹙眉拨开人群走进屋内,跟莫欧陆对视一眼,他穿着警服,帽子已经摘下来了,微微凌乱的黑发显得面庞更加疲倦。
他视线往下掠了眼,示意了一眼坐在面前,背对着他的秦十月。
她依旧是一头光鲜亮丽的深红色长发,身上散着淡淡的高级香水味。只是此刻她坐在这的目的,让在场所有人都惊愕无比。
秦十月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揉了揉垂下很久的脖颈,讽刺地低笑了声:
“莫警官,我两小时前把录音笔交给你,你到现在还没给我定罪,你们榕城警官的效率未免也太低了点。”
莫欧陆一下被她点名,顿时觉后背一阵僵,有点头疼,朝江清墨使眼色求助。
“还有,你办案把江清墨带来干什么?他是你助理?”
秦十月淡然扫一眼身后的男人,目光漠漠与他掠过,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似的。
江清墨无视她的调侃,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拿起录音笔,轻轻摁开了按钮。
随后,两个女人的声音从录音笔里传来。
在车里的是秦十月,电话里的声音是苏艺。
她们简单的几句对话,却完整承认了她们几十年前对苏棠所犯下的罪行。
这段对话再一次被放出来,莫欧陆忍不住又点了支烟,陷入凝重的沉默。
而江清墨也微敛起了下颌,漆黑的眸光沉如谷底般,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们会情绪低落也是正常,因为秦十月和他们的交情不止一年两年,也算是互相照顾了很久的老朋友。
江清墨知道苏艺对苏棠的所作所为,却不知道这件事当中,竟然秦十月也有参与的份。
再联想起她对栗烟莫名其妙的好,一切都有了答案。
此刻二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认识多年的老朋友,突然犯了罪,而且靠近他们也是别有预谋,换做谁心里都不好受。
而且此时此刻,莫欧陆还必须要秉着在岗位的认真态度,为她定罪。
他是实在不能接受这一点,才大清早将江清墨叫来,向他寻求帮助。
默然了很久,男人深吸了口气,将录音反扣在桌子上,“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
“你当真的?但她只是帮凶,而且按理说,这件案子二十多年,已经过了诉讼时期,而且当事人……”
莫欧陆却显得犹犹豫豫,神情不太自然。
他虽然没说,但意思很明确就是,当事人不追究这件事的责任,这件事不判刑也是可以的。
男人嗓音听上去没有半点感情波动:“当事人是栗烟的母亲,也就是与我相关的人。我给你的建议就是,该怎么判怎么判。”
他一边说,手指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给人一种无言的压迫感。
莫欧陆知道他的话都在理,深深叹息,将录音笔给捡起来,给身后的助理警员使了个眼色:“按照正规流程办吧。”
秦十月微抬起下颌,紧绷了两小时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松动和轻松感,“谢谢。”
她望着江清墨,脸颊虽然覆着一层浓郁的妆容,但却是释然而淡雅的神情。
待门口围观的警员们纷纷散去,房间里只剩下三人时,江清墨才满腹心事地将椅子拉开,在她面前坐下,直视着她的眼睛。
他嗓音低沉地开口,“你想好了,这件事一但真的判下来,你和苏艺将会以故意伤人罪被判五到十年的有期徒刑。”
“我想得很好。”秦十月一副困倦又疲惫的神情,轻拢起眼帘,语气淡淡的,却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这件事压在我心上,折磨了我太久,能以这个方式好好地赎罪,也算是一大幸事,你们不必要露出这种表情。”
秦十月似乎是撑不住困乏,身子微倾伏在冰凉的桌面上,面颊贴在上面,低声喃喃:
“反正我在榕城无亲无故,除了你们这些老顾客外,没有一个与我血脉相连的人,也没什么舍不得抛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