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承华待她无微不至,甚至比陆先生待她还要更好一些。陆行之由于工作繁忙,经常不能在家陪着她。
栗承华不一样,他每天早出晚归,按照普通员工的工作作息,每天都能按时到家,给她一个温暖的夜晚。
苏棠想,她想过的大概就是这种普通而平淡的生活,少一点风浪和惊涛。
再过一个月,他们闪婚了。
婚礼当晚,她喝得酩酊大醉,算是对过去的自己作一个道别。
苏棠不知道狱中的男人知不知道她结婚,如果知道,他此刻又是作何心情?
他一个人在牢里很孤单,但苏棠努力克制住不想那些,只要想起因为他团伙而丧生的父亲,心也就不会软了。
婚后,苏棠突然开始接到大批的演艺工作,不少导演都亲自打电话邀请她。
她还觉得奇怪,之后听人说起才知道,是陆行之在临入狱前,拜托他演艺圈里的朋友拉她一把。
而其中,帮她最多的就是下野贵导演。
一位年轻的日本新兴导演,虽然作品产量不高,但所产出的每一部电影都可以被称颂为经典。
苏棠在他的扶持下,在日本和国内的影视事业蒸蒸日上,逐渐盖压过苏艺,甚至迈向更广的人气。
在娱乐圈对苏棠的丈夫是个未解之谜,她对外说是位普通百姓,但不论媒体怎么努力**,也没拍到那男人的容貌。
苏棠一直将生活和事业划得很清,失去过很多的她,也决不允许任何人夺走她的家庭和幸福。
婚后一年,正是她事业最高潮期时,她怀了栗承华的孩子。
这是她的第二个孩子,一个在幸福里凝结出的结晶。
苏棠立刻决定暂时息影,停了很多工作,在家安心养胎。
十个月后,她生下了一个女儿,浓眉大眼,像极了苏棠。
她和栗承华思索商量了挺久,最后,将孩子的名字定为栗烟。
栗烟的到来,无疑给家里添了许多的欢乐。
但同时,苏棠怀胎后,名声不降反升,她陪孩子和丈夫的时间越来越少。
再之后,栗烟五岁半那年,苏棠已经将近半年没回家了。
那天她从剧组急匆匆赶回家,却发现,家里不知何时多了双女人的高跟鞋,地上散落着女人的裙子和内衣,凌乱地一直延伸到二楼。
而二楼的房门虚掩着,一阵阵浓沉暧昧的男女喘息声交叠而来。
她站在那,双腿被高跟鞋刺得疼痛,却麻木得什么也感觉不到。
她冷笑了两声,甩下手里的包,直接往楼上走去。
径直地打开卧室的灯,无视床上那惊恐的一对狗男女,直接拉出床底下的箱子,开始拼命往里面塞衣服。
当晚,不管栗承华如何恳求,苏棠还是决绝地离开了。
离开了家,在榕城偏僻的地方买了栋房子,孤独地住着。
再之后,噩耗连连,苏艺使用手段,爆出她过去的丑闻。
甚至,不知何时弄来的她和江业洵在酒吧那晚的暧昧照,都披露在了网上。
一时之间,掀起榕城最大的风雨。
那一刻,她苦心经营的名誉也轰然倒塌,冰清玉洁的女神苏棠,也变成了人人眼中放荡不羁的存在。
她彻底失去了事业,也失去了家人。
那一刻,苏棠仿佛又回到很多年前站在桥面前的感受。
即便有第二个栗承华出现,她也不会再被感动了。
她无路可退,也无处可去的时候,下野贵导演出现了,这个年轻的导演很念兄弟恩情,将她带去了日本,远离榕城的风风雨雨。
苏棠打心底里感谢他对自己的恩情,便选择留在他家里,帮他家里打扫卫生、做做饭,过着可有可无的生活。
就这样,一晃到现在。
她后来听说,陆行之在牢里表现得不错,再加上外面有关系,他连五年都没坐满就出来了。
很快,又凭借他的实力,在海城建立起一片天。
他赎清了罪行,成了一个真正干净正直的男人,但此刻的苏棠却也不能再去见他。
他们之间,早已没有未来了。
直到现在,真正拥抱住这个男人时,她才发现,这十几年自以为的对他的恨意,也早已烟消云散了。
只要能拥抱,能触碰到对方,那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陆行之却不似她记忆力那样的英俊潇洒,而她也不像从前那样单纯漂亮,岁月将二人的棱角磨砺到沧桑深刻,却还是未消减对方在心里的地位。
陆行之久久发着颤,抱着她骨瘦如柴的身子,侧过头,便能看见她如枯草般蓬乱的银发,便能想象得到,这些年她过得有多苦。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哑得可怕:“你终于肯回来了?”
苏棠听着他依旧熟悉的声线,只是多了几分沧桑感,但若放在人群里,她还是能一下听出他的声音。
这些年,陆行之知道她就在日本,在下野贵的家里,但他始终没去找她。
自知带给她生活无穷尽的打击,他没有颜面,也没有勇气。
苏棠的声音同样喑哑,一声哭腔憋在喉咙里:“是,我回来了,我回来看看你,确认你过得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这一刻,他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这么多年不懈的等待和孤独,总算是换回了她。
陆行之捧着她的脸颊,指腹轻抚着她微微粗糙的双颊,声音激动又迫不及待地述道:“你父亲的坟墓我每天都派人去擦,还有,你生下的那个孩子,我也把她抚养长大了,她很漂亮,像极了你,会跳一手好舞……”
苏棠一一听着,浑浊的眼里泛出些许光亮,她用力地点着头。
她心里是感动的,这么多年,她抛弃了家人和孩子,甚至抛弃了埋葬在这片土地里的父亲,背井离乡。
的确是很自私的行为。
但陆行之不但没忘记她,反而,还悉心地替她打理着这里的事务,将一切都归顺得井井有条。
“十几年来,我将一切都替你打点好,就等你回来。”
陆行之流露出的动情之色,就连陪伴他那么多年的秦十月也极少见到。
她不觉用力眯了下眼瞳,轻轻别过身去。
眼眶泛红,鼻尖发酸了,但也只是很浅地一下。她深深吸一口气,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