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前湿漉漉的一片,齐止面无表情地看着厉枝手握纸巾,轻轻擦了擦小学弟衣摆上的菜叶。
小学弟一脸惶恐:“没事没事学姐,我自己来。”
厉枝也不坚持,只是眨眨眼,瞄了眼齐止:
“齐先生衣服脏了,估计不能继续逛学校了吧?晚饭是不是也不能赴约了?没事,我替你转告院长。”
她笑得坦坦荡荡:“我还要和学弟去咖啡厅,就不耽误齐先生忙正事了。”
......
......
许是,这逐客令太过明显了。
齐止怔怔看着她,不过几秒,就迅速松缓了眉头,像是看穿一切似的,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谁说我忙了?”
厉枝眼睁睁看着他,单手解开了扣子,把西装外套无所谓地一脱,又随手一丢,只着一件熨帖的衬衫:
“我不忙,不是要补习吗?我也学学。”
......
......
三个人,三杯美式。
咖啡香氤氲着上扬,厉枝指尖轻轻掠过杯壁,滚烫的温度袭来,她迅速收回了手,也敛回了流连在齐止脸上的目光。
这一刻,她更加笃定。
齐止今天是打定主意要赖着她,势将没皮没脸的精神贯彻到底。
“学姐,你看,这是我们老师留的考试题,要围绕饭圈文化为主题,做个2分钟左右的双人会话。”
小学弟和厉枝坐在同一侧,他把笔记本打开,一脸崇拜地把笔递给她。
厉枝接过笔,先转了两圈:“这个主题不简单诶,为什么不选其他的呢?”
“害,选课题那天我睡过了,都是室友替我选的,嘿嘿嘿......”
看他不好意思地挠头,厉枝也笑了出来,脑海里全是梁一梦懵懵的脸。
这几年,她也没少帮梁一梦干这种事。
上学期,选体育课,她明知道梁一梦是个旱鸭子,还是随手帮她选了游泳,害得梁一梦两个礼拜没理她。
室友嘛,不互损还叫什么室友。
......
“好啦,我们先列个大纲。”厉枝轻轻笑着,握着笔杆迅速在纸面上写写画画起来。
她手速一向快,脑海里单词记得牢,落在笔上就越发地行云流水。
只顾低头写,却没注意到,小学弟伸头越靠越近:
“学姐,你的字真好看,我第一次见用圆珠笔写花体英文也能这么顺畅的,太厉害了。”
厉枝抿唇轻笑:“这不算什么,写多了就好啦。”
她怕小学弟看不见,还故意侧了侧身,把书往旁边挪了挪,可这一松手,笔记本就被倏地抽走了。
齐止沉着脸,修长的指节压着笔记本的一端:
“不是会话吗?又不是写作文,需要这么认真吗?”
他的目光却不是盯着厉枝的,而是悠悠落在小学弟脸上:
“你近视吗?”
“啊?”小学弟一脸懵:“不......不啊,我不戴眼镜啊......”
“哦。”
齐止冷哼一声:“那还靠这么近。”
......
厉枝微张着嘴巴,一脸震惊地看着齐止把笔记本调转了一个方向,正对自己,然后指尖敲了敲小学弟面前的桌子:
“坐过来,我给你补习。”
小学弟:“......”
厉枝:“......”
厉枝先无奈地朝小学弟笑了笑:“这位齐先生英语很厉害的。”
然后下一秒,就毫不留情地狠狠剜了齐止一眼。
后者权当没看见。
......
......
春暮初夏的午后阳光喜人,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学校咖啡厅放着英文爵士乐,成了最慵懒的bgm,再加上齐止流畅的发音,很快,睡意就袭上了大脑。
厉枝不停地打瞌睡,最后干脆趴在桌子上,小憩了一会。
......
再醒来时,窗外却已是黑幕落下。
凌湖边上幽幽的路灯,隐匿在枝繁叶茂的梧桐叶中,树梢下,隐约可见小情侣的背影。
厉枝勐然坐直了身子,却发现齐止还坐在对面,柔柔地望她:
“姐姐醒啦?”
“学弟呢?”
“走了。”
......咖啡厅剩下的人也不多了。
厉枝揉了揉睡僵了的脖颈,试图把宕机的大脑重新拨正:
“不是和院长约好一起吃晚饭吗......”
齐止伸手,露出一块银色的腕表:“季叔说他有个讲座,延迟了,晚饭改到了八点,还有半小时。”
厉枝点点头:“那走吧。”
......
收东西,起身。
厉枝刚站起来,就忽然发觉,一阵潮热从她的下.身传来,一瞬间,脑子陡然空白,当场愣在了原地。
完了。
她脑海中只剩这两个字。
小腹微微的绞痛也随之而来,她还秉着最后一丝侥幸,慢慢把手伸向了裙子后面......
......手指一片潮湿,并且,澹澹的红色。
天下还有比这更尴尬的时刻吗?
厉枝整个人像是着火一样滚烫,巨大的羞耻感,还有哦越来越明显的小腹刺痛,让她挪步都变得困难。
齐止已经走出几步,回头看见她还站在原地,遂而开口:“怎么了?”
话刚问出口,就看见厉枝脸色异常苍白,目光也闪躲。
紧接着,就看见了她坐过的椅子上,一抹刺目的红色。
一切都明了。
......
厉枝死死低着头,恨不能原地消失的尴尬感,就快要把她吞没:
“我......”
她不敢看齐止的表情。
“姐姐,还能走吗?”她听见齐止的声音就响在自己头顶,很近的地方。
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的短裙上一定也是污渍一片,她咬牙摇了摇头,然后悄悄看了看空椅子上,齐止的西装外套。
“那个......你的外套能借我吗?”用外套先遮住,比较重要。
“那个脏了。”齐止声线很软,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姐姐等我一下。”
厉枝看着他握着手机,去了收银台,短暂的交涉,然后是扫码付款的声音。
她猜到了,应该是赔偿椅子。
再回来时,齐止把自己的外套和她的帆布包都递了过来:
“拿好。”
厉枝不明所以地接过,还未曾开口,身子顷刻就被人揽住,然后毫不费力地,打横抱起。
......
双脚突然离地的不安全感,让她很轻地惊呼出声,然后不自觉地,单手搂住了齐止的脖颈:
“你!”
“没事,姐姐别怕,送你回家。”
......
......
铺天盖地的气息,那是熟悉的香水味。
是她送他的那一瓶。
这么多年,竟一直,没有换过。
......
厉枝放弃了挣扎,小腹隐隐的痛觉带走了最后一丝气力。
她无比顺从地把头靠在了那个坚实的胸膛,发梢也柔柔垂下,被微风带起,飘荡摇曳。
晚风还带着丝丝凉意,攀上她的小腿,她忍不住地微微颤栗,但很快,就被一个宽厚温热的手掌,轻轻覆盖住。
明明他也只穿一件单薄的衬衫而已。
可胸口传来的暖意,让她霎时安定下来。
是心甘情愿地沉沦,和自我放弃。
厉枝突然觉得自己坚持了这么久的所谓自尊,都是如此不堪一击。
她无法否认,自己需要这个温暖的怀抱。
还有明晃晃的偏爱。
......
很快,她被抱进了车里。
司机显然已经在校门口等待很久了,和齐止打了个招呼,便发动了车子。
她半倚在后座,手指轻轻蜷起,攥着男人的衬衫衣领,许久没有松开:
“......会弄脏你的车。”
齐止只是朝她轻轻笑了笑,任由她拉着拽着:“没事,乖。”
而后,把她的身子轻轻摆正,修长的手指插.进她的指缝之中。
十指紧握。
另一只手,则是十分自然地,覆在了她的小腹之上:
“这样会不会好些。”
......
掌心传来的温度,安稳踏实。
暗流涌动的车内,暖气默然回旋着。
厉枝没有拒绝,只是默默看着齐止的侧脸,在路边飞速划过的路灯照映下,忽明忽暗。
坚毅的下颌,深邃如黑玉一般的眉眼,伴随着清冽而温柔的香水味。犹如海边奔跑着的白衣少年。
迷失了那么久,也始终,没能离开她的心。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切隐秘的心意,在这冥冥暗夜,都变得昭然若揭。
就这样,一条路走到底吧。
半明半昧之间,她感觉到握住自己的的那只手,捏了捏她的掌心。
随即听见,齐止轻轻开口。
声音低沉而音哑,带着她的心绪无尽下坠:
“我在。”
喜欢这种无需宣之于口的亲密关系。
这几天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