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说说笑笑正高兴着,忽见远处跌跌撞撞跑来一个送信的太监。
林太妃叹道:"瞧瞧,才闲了这么一会功夫就又有事儿来了。"
"咦?老师怎么也来了?"延儿指着那太监的方向说道。
众人仔细一看,果然见那太监身后跟着齐松瘦小的身影。
此处算是内宫,寻常外臣无召不得入内,齐松不是不知礼的人,一定是出了大事。
众人思量间,齐松已经到了跟前。
"陛下!西秦铁骑已经过了平州,安州、晋州军情告急!"齐松顾不上行礼,焦急地说道。
慕容祜大惊,立即接过太监手里的战报,只草草看了两眼面上就浮起了怒气。
林太妃轻咳一声,示意阿珍从沈卿一怀里接过了延儿,说道:"陛下跟齐阁老商量大事要紧,本宫领着延儿回毓秀宫了。"
齐松来得急,这才发现林太妃原来也在,慌忙侧过身子垂了头行礼。
虽然齐松领了皇长子的教导之责,但也从来都是在御书房里教导功课,与林太妃二人从来不曾打过照面,今日这么一见倒将二人都闹了个大红脸。
林太妃等人走后,沈卿一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慕容祜将战报捏在手中几乎攥破,咬着牙说道:"朱广那老贼!料定平州路远管不着他,便趁着南周大乱私自出兵攻打周边南周郡县,西秦早已在泯县偷偷驻扎了数万大军,待平州军防空虚时迅速出动攻破离城,直取了平州府!"
沈卿一顿时也变了脸色,问道:"西秦主力此刻应当正陷在南周腹地苦战,泯县又何来数万大军?"
齐松冷哼道:"咱们大燕能出了朱广这等鼠目寸光的蠢物,南周自然也多得是吃里扒外的小人。"
此时就算再愤恨也是无济于事,还是先商量出个对策要紧,于是三人一边吩咐了福宝立即去传旨,一边匆匆去了御书房。
自那日战报之后,就再也没有关于平州的消息传来,御书房里日日亮灯至深夜,可没有前方战事的消息,众人再如何讨论也只觉无处下手。
又过了几日,郑虎子忽然收到城门守卫的消息,说是南城门外倒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联想到今日战事,城门守将恐误了大事,特来找郑虎子去看看。
郑虎子不敢耽误,立刻就去了南城门。
那男子被安排在城门旁的值事房里,脸上的血渍已经被擦掉了,郑虎子一进门一下就认出来是守陵人中的兄弟,顿时失声道:"兄弟!你怎么伤成了这样!"
那男子挣扎着从怀里摸出一封信,说道:"泯县那数万大军来得蹊跷,属下便没有提早撤出来,留在平州打探虚实...是...是段海棠!是段海棠亲自带兵打过来的!"
郑虎子一惊,西秦皇室形同虚设已久,监国大司马算是西秦的掌权人,段海棠任大司马后更是将另外两个世家的势力盖了过去,这几年来他在西秦国中与国主并无二致,没想到此番竟亲自带兵出征...
郑虎子来不及细想,立即叫人给城南老宅送信,将眼前这个重伤的守陵人接回去医治,而他自己则拿着信函马不停蹄地进了宫。
慕容祜等人正跟朝中重臣在御书房里议事,收到郑虎子的消息后都变了脸色。
沉默半晌,慕容祜长叹一声道:"此君竟能这样安心将整个西秦放在身后,亲自带军深入他国腹地作战,实乃真英豪,偏生这样的人却是我大燕的敌人..."
沈卿一在封城与西秦作战多年,段海棠的大名早已如雷贯耳,此刻也不禁怅然道:"这样的人,若不是敌人,我倒愿与他对坐豪饮。"
其他人却生不出这样的感叹,只是比前几日更加忧虑了。
齐松了解慕容祜的脾性,此刻再观他颜色,便已明白了几分,便问道:"陛下是否已经决定了?"
慕容祜跟沈卿一对视一眼后朗声道:"秦贼既已到了门口,朕焉有安坐皇城的道理,朕要亲自领兵迎战!"
立刻有重臣站起身反对道:"陛下!万万不可啊!"
"西秦来势汹汹,而皇长子年幼,此时御驾亲征不妥啊!"
几个重臣纷纷跪下来希望慕容祜改变主意。
慕容祜叹了一声,上前亲手将打头的一位老臣扶起,又将其他人叫起说道:"难道朕不出这皇城社稷就能安稳了吗?"
"难道等京都城破时,朕再施施然走出来展现我一国之主的威仪吗?"
众人都垂下了头,争辩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他们心里都十分清楚,此刻北燕江山已岌岌可危,朝野上下人心浮动,若皇帝能出现在阵前必定能振奋军心,北燕不是没有能臣良将,到时能逆转战局也说不一定。
所有人很快就被慕容祜说服,众人便各自分工做亲征前的准备去了。
...
外面已掀起惊涛骇浪,唯孩童尚能睡得香甜。
沈卿一坐在床榻边静静地看着熟睡的延儿,直到外头传来轻咳声,他才轻手轻脚起身走了出去。
林太妃正坐在外头的亭子下喝茶,见到他出来便迎了上来,默默跟了几步后忍不住问道:"当真非去不可了?"
沈卿一点了点头,说道:"我和陛下不在的这些日子,还劳烦太妃费心照顾延儿了。"
说完便郑重地行了一礼。
林太妃眼圈立刻就红了,娇蛮的声音也有些发颤:"小兔崽子!老娘都费了多少年的心了!你们还不赶紧去打了胜仗早些回来,自己养孩子去!"
沈卿一轻声应了便转身跟着传信的宫人出去了。
屋子里原本熟睡的延儿却睁开了水汪汪的大眼睛,扯了扯一旁阿珍的衣袖。
"呀!原来殿下竟是在装睡!"阿珍捏了捏延儿的小鼻子轻声笑道。
延儿却没有笑,他侧过身抱着阿珍的胳膊嘟囔道:"珍姑姑,延儿难受。"
"哪儿难受?可是着了凉了?"阿珍伸手探探延儿的额头问道。
延儿扒开阿珍的手,扭着圆滚滚的小身子说道:"延儿不是病了,延儿是心里头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