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琅彩练舞对于寻常舞伎来说,每个动作都犹如走在悬崖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条命就没了。而对于沈卿一来说就再简单不过了,唯一在意的就是如何藏拙避免雀宫里的人起疑。
琴姑姑掌管雀宫事宜,本就极爱好舞乐,如今见沈卿一资质这样好,不过五六天就已舞得像模像样,心中不由得起了几分惜才之意。于是在琴姑姑的约束下,吴美人几个在后面的日子里里最多就是酸言酸语讥讽几句,像第一天那种小惩小戒再也没能发生。
吴美人每日在雀宫里累到半死,心中没就没消散干净的郁气与日俱增。随着琴姑姑对沈卿一明里暗里的赞赏越来越频繁,吴美人回到碧云斋发的脾气也一日盛过一日,自开始去雀宫以来从碧云斋扫出去的碎瓷、破扇子不知道多了多少。
这日吴美人又在碧云斋大大发作了一通后精疲力尽地倒在榻上,宫人们早就吓得呆在角落不敢上前,只有喜鹊静静凑过去给吴美人按揉酸胀的小腿。
按着按着喜鹊红了眼眶,又按着按着竟小声啜泣起来。
吴美人见喜鹊哭,心火又窜得老高,斥道:"好端端嚎什么嚎!晦气!"
喜鹊赶紧拭了泪说道:"奴婢见美人堂堂太守之女,正正经经的名门闺秀,竟被那楚良人害得这样哭,奴婢这心里都不知为美人心疼了多少回!"
吴美人见身边人这样忠心,心里不由得好受了几分,自怜般叹道:"你之前劝得对,人家那边圣眷正浓,我们除了避着些又能如何?唉,我们官家小姐出身,又不会她那些狐媚手段。"
喜鹊说道:"美人性子也太和软了些。您这些日子来在雀宫遭的罪,还不都是因她楚良人腆着脸要在太后跟前出风头?美人身子骨这样娇贵,心里有些不高兴说她两句,她就该受着。可您瞧瞧她,净使些阴绊子,撺掇得陛下那日后再也没来过咱们碧云斋!"
吴美人一直以为定是自己那夜不贴心,没给慕容祜留个好印象,又将慕容祜那夜没让自己侍寝怪罪给了楚良人狐媚,如今一听原来这后头的事儿也跟那楚良人有关,顿时坐了起来问道:"你说陛下再不来我这儿也是那楚良人撺掇的?"
喜鹊瞪大了眼挂着泪珠说道:"美人竟不知道?楚良人摔破皮那天,陛下听了信就匆匆去了闲致阁,心疼的跟什么似的,出来时那脸色阴得都能拧出水了,一路上来来往往的宫人可都瞧见了!"
吴美人气的额头上凸起了青筋,咬着牙说道:"是了,陛下虽再也没在任何人那宿过夜,可几乎日日都要在闲致阁逗留一两个时辰。日日一两个时辰,可说可做的那可太多了!"
喜鹊见这把火已经烧着,于是又添了把柴:"奴婢这几日在旁边看着,见楚良人将那竿舞跳得越发熟练,万寿节上定能大放异彩。陛下现在只是疏远了美人,将来指不定将整个后宫都要忘在脑后了!"
吴美人阴沉着脸不说话,过了半晌才狠厉地说道:"她想要大放异彩,那我就要了她的命!"
喜鹊这才舒了口气,结果吴美人给的一包银子,趁着夜色溜进了雀宫。
万寿节终于来临,皇家在凌霄楼前设宴。
华灯初上,群臣及各方来使在礼乐声中相继落了座。慕容祜和太后高坐玉阶之上,慕容乐、慕容瑶、林太妃分别坐在了稍稍偏下的位置上。玉阶之下的左右首分别坐着帝师林阁老林郁、辅国将军梁夜。后宫没有高位份的妃嫔,所以几个美人便可以跪坐在玉阶上的角落里参加盛筵。
沈卿一由于深得皇帝喜爱也得以在这种场合出现,此时他回想着闲致阁里那堆旧衣物上记载的信息,偷偷打量着宴席中的众人,一一比照着,转眼就认出了大半。
西秦派来的是段氏家族的人,由梁夜独子梁宝在一旁陪着。那使臣行为举止不卑不亢,低调内敛进退有度,不因自豪国力强盛而倨傲,面对北燕重臣贵族也不讨好试探。
沈卿一心中不禁赞叹,由使臣品性作为可看出段海棠在西秦治国领兵定也是这样——手握利器而敛起锋芒,不屑以气势迫人,更不屑施展阴诡手段。对比之下一旁作陪的梁宝表现得也太热络了些,北燕与西秦的关系并不像跟南周那样热络,梁宝如此做派表明了梁氏的态度。梁夜这是想做什么?
南周此次来的是九皇子,那九皇子长得肥头大耳,在这深秋季节竟也出了一头油汗,整个头脸被灯光照得锃光瓦亮。九皇子肥胖的脸上堆满了笑意,眯缝的小眼里时不时透出一点精光,却都是瞄向了周围来来回回伺候着的宫女。
九皇子旁边陪坐着一个黑瘦矮小,面相有几分猥琐的男子,那男子面上也堆着笑,时不时凑过去与九皇子耳语几句,将九皇子逗得脸上的笑堆得密了又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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