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喝了口水润喉的慕容祜听到这一声猛地呛了下。
门口的福喜听到里面的咳嗽声,将脸上的笑堆得更深了,谄媚道:"陛下龙体欠安更要早些歇息呀!"
屋内的两人想及今日宫中种种传言,一个红着耳朵假装运功调息,一个压抑着咳嗽,互相谁也不敢看谁。
守门的福宝丝毫不管里面的尴尬,只老神在在地仰头看天。在这闲致阁看月亮,就是要比别处圆啊...
慕容祜费了半天劲才将气倒匀了。想到自己竟在沈卿一面前如此狼狈,顿时怒上心头,运足了劲暴喝道:
"滚!"
福宝都已被这一声震得脑门发晕,那位福喜公公却全然不当回事儿,扑通一下跪倒在门口哀劝道:"求陛下赎罪!奴婢可万万不敢滚呀!陛下宿在良人这儿已经是不合礼制,若在不让奴婢留下记录起居,将来皇嗣上再有什么差错,那奴婢就是有一万颗脑袋都不够砍的呀!"
慕容祜听了更气,一脚将门狠狠踹开。
门口的福宝冷不防被这一脚几乎怼了个马趴。
慕容祜踹开了门冲出去对着福喜又狠踹了几脚,嘴上骂道:"朕是皇帝!这后宫就是朕的内宅!朕的内宅朕想睡哪就睡哪!想睡哪个女人就睡哪个女人!想怎么睡就怎么睡!要你一个奴才多嘴!"
福喜疼得脸都变了形,仍嘶哈着说:"陛下可不能这么说...您这内宅还有太后、太妃、大长公...哎呦..."
慕容祜对着福喜又是一顿猛踹。
那福喜也是个妙人儿,跪在那也不挪地儿任慕容祜死踹,嘴上不停地哀劝,从闲致阁位置偏僻用具简陋护卫不严恐伤龙体,说到祖宗礼制宫廷规矩代代严守,直说到天乾地坤阴阳调和,儒道法的几个道理车轱辘般反复说。
福宝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样下去怕是真要出人命了,于是揉着钝痛的腚挨过去将慕容祜连拖带抱拉到一旁耳语了几句。
慕容祜听了脸色顿时不自然起来,瞥了眼福宝,被起手作出一副威严君主的样子说道:"罢了,朕这口气也散了大半了,看你也是个有骨气的,就由了你吧!"
折腾了半天,闲致阁终于安静下来。
祜沈二人熄了灯,就着月光蘸了茶水在桌上商议沈卿一明早去宁禧宫谢赏的事。
当前宫中各人与沈氏一案的关系尚不明朗,所能做的几乎也就是见招拆招缓缓打开局势。
明日之事很快就商议好了,有福喜躲在外面听墙角就不能再像昨日那样开怀畅饮。
而两人此时又毫无困意...
二人枯坐着,沉默着...空气渐渐尴尬到快要凝固...
沈卿一突然动了——他伸过手握住了慕容祜的手腕。
慕容祜大惊失色,脱口而出:"这是做什么!"
窗外差点睡过去的福喜听到动静赶忙捉笔就记:"帝与楚良人睡至半酣,良人有所动作,帝新奇问询良人何为?"
沈卿一看到慕容祜瞪圆的双眼知道他想歪了,心中恼怒又不便发作,憋着气在桌上写道:"探气息,查筋骨,指点你功夫。"
慕容祜知道自己这是误会了,比刚才更尴尬了。二人皆为男子,自己这是邪祟附体了么,怎么想到那头去了。
靖国公府乃武将世家,不单有代代相传的沈氏枪法,还有年叔、锦娘这样守陵人出身的精锐暗卫。所以沈卿一从小不乏名师教导,又加上本身天赋极高,现在虽年纪尚轻,却已是难得的高手。
慕容祜虽也有高手教导,但资质实在平庸,亏得一直刻苦练习练得一身坚韧的筋骨,让沈卿一觉得倒还值得一教。
慕容祜看了沈卿一寥寥几句就指出了自己从前总也参不透的关窍,心中欣喜抚掌赞道:"妙!太妙了!还是你厉害!"
福喜听到这句,脑子里浮想联翩,不知道过了多少香艳场面,在本子上写道:"圣心悦矣,连赞妙极!"
沈卿一让慕容祜站起来依照刚才所授练习几轮,他自己则拿着昨日交手用的鸡毛掸子在一旁指点。
练习时筋骨的酸疼慕容祜原本都忍着,忽然想起之前福宝的耳语,于是也不忍了,该喘就喘,该哼就哼,并且还有意哼哼得缠绵些。
沈卿一看着
外头的福喜听着声,不由自主脑补着场面奋笔疾书着。
福宝看着福喜那贱样儿,撇撇嘴继续望天。这月亮,真圆啊...
第二天一早沈卿一就去宁禧宫谢恩。
传话的女官一会儿说太后昨夜睡得不香今日起晚了,一会儿又说太后正跟着大长公主做早课,既不叫他起身,也不让走,就那么让他跪着。
渐入深秋了,地上的露气还是颇有些重的,若自己真是个娇怯的舞伎,跪不了几天这腿恐怕就要废了。
太阳渐渐升的高了,赶来瞧热闹的林太妃正好看到了在太阳下跪得摇摇欲坠的楚良人,原本想只看热闹不管闲事的,可走了既不又实在不忍,犹豫了半天还是扭过头说:"哎,你,别跪了,跟本宫进去吧。"
沈卿一赶紧道了谢,踉跄着随林太妃进了正殿。
太后看到林太妃将沈卿一带了进来,顿时黑了脸,将敬事房早上送来的起居注向林太妃面前一扔,斥道:"你将她带进来做什么!你看看这上面记得,你看看!也太不像话了。"
林太妃将起居注捡起来看也不看就递给了女官,笑道:"做长辈的翻看晚辈的起居注做什么,陛下和楚良人正年轻着,怎么着都不过分,姐姐这是吃的哪门子醋。"
太后被林太妃这番胡搅蛮缠气了个倒仰,眼见着又要吵起来,慕容乐抬起眼赶紧打圆场。
"阿黛刚才说起今年各州送来的舞伎水品各异,为万寿节准备的东西到现在都还不成样子,太后正着急上火呢!"说着慕容乐转向沈卿一,带着温和的笑意说,"本宫和太后一直在聊万寿节上的事,忘了你还在外面,委屈你了。"
沈卿一忙摇头称不委屈。
太后咳了一声又抱怨起来:"各州府一点也不上心,今年西秦南周都要来人,那南周听说咱们陛下喜爱舞伎,专门带了一支来献礼,"说到这用指头点着沈卿一斥道,"若是被南周比下去了,在外国使臣面前丢了脸,哀家看你们谁能逃得了!"
沈卿一见太后无端端又指责起他来,顿时委屈红了眼眶。
慕容乐为楚良人不平道:"太后真是糊涂了,楚良人早就不是舞伎了,她又怎么能管着雀宫舞乐的事儿。"
太后听了这话眼睛一亮,心思一转说道:"楚良人能被皇帝选中想来定是有过人之处,你跟宫里那些个美人才人们也别准备什么贺礼了,想来你们也送不出什么好东西。就由你打头,再挑几个出来,你们攒个舞献给陛下吧!"
慕容乐赶紧劝道:"这还不到一个月时间,她们几个能攒出什么好的来!再说南周憋着劲来的,带来的舞乐定是精妙的,若不是铃琅彩练舞那等水准,怎么能压过南周去!"
太后点头吩咐阿黛道:"就依大长公主所言,让雀宫去准备铃琅彩练舞的东西,你再在后宫挑几个好的让她们明日一早就跟着楚良人排练吧!"
慕容乐见自己越劝越遭,便向沈卿一点了点头苦笑了下再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