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悠抿了抿嘴,附和道:“小主说的是。”
赵安某敲打了一下,还是有些不放心,随手拿起桌上的两根缠枝银簪,亲手为二人簪上,道:“你们二人是我带进宫的,先前我不受宠,你们受到了不少白眼,我知道,但你们还是宽慰我,我心中熨烫的很。只盼着你二人能与我共苦,也能共福,我自是不会亏待你们。”
她二人自然齐声道是。
赵安某见从她们脸上看不出异色,这才松了口气,道:“思悠与我同去。”
思悠一喜,这些日子赵安某的疏远,她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着急,然而却还是耐得住性子,今日见自己能担如此重任,自然欣喜的起身,扶住赵安某。
刚出侧殿,就见院中有一人站立,正是桐宝林,今夜分明应该是她受宠,却成为了赵安某,可以说事情是她一手促成的,如何不肝胆欲裂。
她用阴毒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赵安某,后者稳如泰山,花盆底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脆响,一声声一下下,似乎在敲击着人心。
桐宝林最终还是没忍住,讥讽道:“穿的这么素净,难不成要把穷酸气带给皇上?”
赵安某停下脚步,回头一瞥,带着蔑视,“一朝天霜下,荣耀难久存。安知南山桂,绿叶垂芳根。”
桐宝林眼中闪过一丝茫然,赵安某笑了,她身边的思悠沉声道:“这句诗的意思是,像桃李花那样的,很难长久保持艳色荣华。而南山上的桂花树,常年绿叶垂阴。听闻皇上喜欢有才情的女子,桐宝林必然饱读诗书,奴婢再次卖弄了,还请宝林恕罪。”
宫中谁不知桐宝林是个狐媚子,大字不识一个,只用痴缠来得宠,如此明晃晃的讽刺,桐御女自然是脸色难看的紧,恶声道:“知道的再多也是个奴婢,整日的粗话可用不上书本的知识。”
赵安某含笑:“思悠自然比不上桐宝林。”她说完,抬步就走,留下桐宝林气急败坏。
大总管连生等在门口,见赵安某出来了,立刻行礼问安,赵安某对着客气的紧,却没什么打赏,直接上了凤鸾春恩车,轱辘声响起,一路向着乾清宫走去。
她心中若说没有抗拒,是说谎的,可是后宫女子除了承宠之外,在无出路,她细心谋划这些久,为的就是能够立住脚,将那些害过她的人,一一踩在脚底下。
甫一下车,赵安某就被引着去了养心殿,皇上坐在踏上看书,见她进来放下了书,微笑着招手。
赵安某按着规矩行了礼,然后再设几的另一边坐下。秦成谨吩咐人都下去,这才仔细的打量了她,见她在目光之下有些不好意思,笑着握住她的手,发觉指尖发凉,却没有放开,只是感叹道:“这进了九月,天就凉了。”
目光掠过赵安某的发髻,一顿,微笑道:“桂花不错,八月十五是赏桂花,喝清酒的时候,你想家了?”
赵安某抚了抚发髻间的桂花,笑着摇头:“臣妾不想,皇上在哪,哪就是臣妾的家。”这些说着,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秦成谨笑了,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低声道:“你不用怕,你很大方,朕很喜欢。”
赵安某红了红脸颊,“嗯”了一声。
暧昧的气氛在空气中流动,烛火微微有些飘渺,秦成谨站起身,牵着她的手往床边走去。
那一夜,温柔而辗转,指尖如同羽毛一般,划过肌肤的每一寸,勾起炽热的温度。
一朵朵的火苗随着点燃而燃烧了一切,黄绫腾龙帷帐内,细碎的声音传出,赵安某的灵魂飘了出来,看着缠绵的两人,无比陌生。
这一夜,漫长的很。
她是个无心人,却是个好玩偶,字字句句,顺从秦成谨心意,如此熨烫的女子,秦成谨自然格外的怜惜。
流水的赏赐,三日的恩宠,惹来了无数的妃嫔的冷眼,然而以古琴求宠终究是无数妃嫔用过的方式,最好的陆充仪也是落得了常年无宠的下场,更别说那些失宠冷宫之人。
因此虽然赵安某如此受宠,大多数都是坐等她落马的状态,皇后就是其中之一,比起宜妃这种常年霸宠的妃嫔,赵安某的招数,委实不算高明。
端着慈爱的态度,皇后和以往教导妃嫔的话语并无差别,末了温和道:“皇上怜惜湘妹妹,赐居潇湘宫侧殿,望妹妹日后严于律己,宽以待人。”
赵安某早就被秦成谨告知要换住的地方,也不意外,起身行礼道:“妾谢皇后娘娘教诲。”
潇湘宫在东六宫,宫内满是翠竹而得名,昔年也是宠妃所住之地,如今一直未曾有妃嫔入住,赵安某倒也是第一个。
众妃嫔一听赵安某要换宫殿,纷纷望向了葛昭容,想看看这个宠妃作何反应,却见后者依旧是常年的面无表情,仿佛这等小事入不了她的眼。
想着看戏的妃嫔有些失望,其中以陆充仪为最,毕竟没谁愿意看着一个顺着自己手段爬上来的人得宠,尤其是在自己本身失宠,而那人得宠的时候。
她不善的目光扫过赵安某,见后者气色甚好,眉将柳而争绿,面共桃而竞红,双眸含水,顾盼生辉,一身烟霞银罗花绡纱褙子,风风韵韵,眉宇间更是有一抹摄人的光泽,正是承宠后的昭示。
这心里越发堵得慌,陆充仪皮笑肉不笑的开了口:“这潇湘宫可是个好地,先帝爷妃嫔湘妃,一连生下二子一女,可见是有福之人,有福之地,湘美人可要好好珍惜,也能如湘妃一般开枝散叶。”
赵安某慢慢放下茶杯,先帝湘妃的确有一女二子,可惜一子一女早夭,二子天资聪慧,却染上瘟疫,母子同亡,可以说这一生都是不幸。
她站起身,对着陆充仪一拜:“多谢娘娘教诲。”
如此举动叫陆充仪有一瞬间的尴尬,毕竟皇后还在哪里轮得到她一个小小的九嫔说话?她冲着皇后看去,皇后在宫中已久,自然是不能让她看出什么,只是微笑着道:“都是姐妹情深,自然盼着彼此好,只是陆充仪也不必为湘美人担忧,毕竟她入宫年岁浅,一年半载都是不着急的。说到底,宫妃本分,莫过于开枝散叶,后宫里的皇嗣还是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