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流民的事,朱缺回到三楼包间,朱元章已经离开,包间里只剩下毛骧一个人。
“少爷,外面事情都处理好了?”毛骧问道。
朱缺‘嗯’了一声,一屁股坐下来,阴沉着脸开始慢慢喝酒。
“少爷,属下刚才已经查明,的确是陆贤、朱昱两个人搞鬼,给应天府尹、五城兵马司打过招呼,鼓动、怂恿两万三千流民来捣乱……”
毛骧事无巨细的,将自己所知一一相告。
朱缺却似没听到,一碗接一碗,足足喝了七八碗‘恒河水老白干’,这才冷笑道:“吗的,这么烈的酒,谁酿的?”
毛骧无语。
这小子脑回路清奇,他有点跟不上节奏。
“毛哥,你怎么不喝酒?来来来,陪兄弟喝一会儿。”
朱缺略微有些醉意,踉踉跄跄的站起来,揽着毛骧的肩头笑道:“毛哥,晚上咱就去弄死陆贤、朱昱那俩货,你说好不好?”
毛骧摇头,面无表情的说道:“拱卫司只查犯官,这种民间纠纷的小事一般不掺和。”
朱缺嘿嘿一笑,道:“也罢,就让那两个废物多活几天。”
他摇摇晃晃的走出包间,向后摆一摆手,道:“毛哥,你想吃就吃想喝就喝,到了醉仙楼,就等于回到自己家,兄弟醉了,不能陪你一醉方休……”
……
十几个呼吸后。
回到‘某套房’的朱缺,先洗了一把脸,一口气喝干一碗凉茶,这才躺平在马扎子上。
目光炯炯,脸色阴沉。
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醉意!
“应天府…五城兵马司…”朱缺眉头微皱,两根手指在扶手上轻轻叩击,陷入沉思。
‘应天府尹孟不群,真是该死!’
‘那个老匹夫,枉为孟圣后裔,亏他还是大读书人,简直就是一条老猪狗!’
‘至于五城兵马司……’
其实,不用毛骧给他细说,关于负责京城治安、宫廷护卫的五城兵马司的详细情报,他在两个月前就已摸清。
提督五城兵马司的,乃当朝吏部尚书吕本的三儿子,太子朱标的小舅子。
另外,北城兵马司指挥袁有德,听着不过是正六品小官,可是,他有个干爹却是大明朝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延安侯唐胜宗。
开国二十四侯之一,淮西勋贵,背后老板明面上是胡惟庸,实际上却是韩国公李善长。
甚至,可能是洪武皇帝朱元章……
……
“少爷,流民的事处理好了,”小半个时辰后,红泥悄然出现在套房,“总计两万三千四百人,都签订了用工合同。”
“这么快?”朱缺有些奇怪。
“流民都饿极了,生怕签不了合同,所以主动提出直接摁手印,”红泥有些发愁的说道,“少爷,这么多人,咱庄子上容不下啊。”
朱缺也很发愁,这么多人,他到哪里去给弄粮食去?真是见鬼了!
他摆摆手道:“先送他们去庄子上,让吃几顿饱饭再说。”
人命关天,可不敢懈怠。
刚把红泥打发出门。
黑妞又跑了进来:“少爷,流民们消停下来了,咱们的洪武券还卖不卖?”
朱缺笑骂道:“卖啊,怎么不卖!”
“不仅要接着卖,还要吆喝着卖,”朱缺补充说道,“接下来的三天时间,派人去满大街的搞宣传当托儿,你和红泥坐镇数钱就行了。”
黑妞‘哎’一声,乐滋滋的跑了。
屎难吃,钱难挣,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朱缺躺在马扎子上,使劲搓着脸,滴咕道:‘罢了,还是先搞钱,报仇的事先放一放……’
……
接下来的三天,‘洪武券’的销售很顺当,再没有发生过任何意外。
这倒让朱缺有点小遗憾。
本来,他给孟不群、陆贤、朱昱几人准备了一点点‘后手’,不料却干脆没用上。
四天时间,足足一百二十万贯的纯利润,让红泥、黑妞几人乐得合不拢腿,一个劲儿的怂恿朱缺亲自下厨,犒劳一下大家伙儿。
“是该犒劳一下大家,最近有点辛苦,”朱缺笑眯眯的答应下来,“不过,那两万多流民的口粮问题咋办,大家有办法了?”
张彪、红泥、黑妞几人的脸,登时拉胯了下来。
一下子增加两万多张口,这简直太要命了,朱家庄不过二三百亩田地,就算这些年略有存粮,也不会很多。
“庄子上的粮食,还能坚持多久?”朱缺问道。
“照这样吃下去,再有两个月,差不多大家都得挨饿。”张彪愁眉苦脸的都囔道。
朱缺点头,沉吟良久:“给盐场送过去三千人,剩下的,咱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少爷,就算送走三千人,可剩下的还有一万八九呢,”红泥侧头想了想,道:“要不,给朱家沟那边转移一部分?开春时节,那边也需要人手……”
朱缺直接摇头说道:“不行,朱家沟那边,只能让咱们自己人开发,绝对不能暴露!”
“要不,先修路吧。”
“看能不能从朝廷的牙缝里挖几颗粮食出来不。”
朱缺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下定决心:“我这就去疏通关系,想办法搞一个工程队,咱当一回包工头,嘿嘿……”
先给凤阳府修一条铁路。
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正好与洪武大帝最近几年大力开发凤阳府的国策相铆合,如果真能拿下这个大工程,流民的口粮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如果要按照自己的设想,给大明修筑一条铁路,朝廷会不会因此而盯上他?
要知道,那位朱重八皇帝,对农夫以外的所有人,基本都不怎么放心。
可别光想着给朝廷办一件大好事,把自己给搭进去……
……
于是,一日一夜后。
醉仙楼的牡丹厅里,满满当当挤了十七八位小公爷、小侯爷,甚至,就连那位燕王朱棣,朱缺都想办法给邀请过来了。
“来来来,弟兄们快入席。”朱缺眉开眼笑,意气风发,客客气气的邀请大家入席。
居中主位当然不让,还是他自己坐了。
燕王朱棣郁闷的坐在左下首,徐增寿坐在右下手,其他人随便,反正无所谓。
“燕王殿下,没买上几张洪武券刮刮乐?”待众人落座,朱缺笑问道。
朱棣哈哈一笑:“本王手气臭,还是免了吧。”
“果然是又臭又硬,”朱缺嫌弃的笑骂一句,转头看向徐增寿,“增寿兄弟,今日怎么有点萎靡不振,而且,头脸上还带着累累伤痕?”
众人看向徐增寿,强忍着没笑。
这货不仅精神萎靡,带着两个青眼圈,头脸上的伤痕累累,一看就是被马鞭抽出来的。
“唉,家门不幸,遇到一个残暴不仁的……哥!”
徐增寿唉声叹气的喝着酒,脸上却一派洋洋得意:“都怪咱手气太好,刮出了一等奖,我大哥嫉妒羡慕恨,就用马鞭抽了我一顿。
哪像你们在座的这些辣鸡,连个一等奖都刮不出来,简直太弱鸡了,不,直接就是弱鸡中的小母鸡,哈哈哈……”
众纨绔恶少哄堂大笑,就十分的欢乐。
看来,徐增寿挨鞭子的次数有点多,大家差不多都见怪不怪了。
“你刮个一等奖还挨抽?”朱缺笑问。
“唉,你可不知道我那大哥,整天板着一张脸,比我爹还像我爹……”徐增寿唉声叹气几句,还要再说话,却被姐夫朱棣狠狠的瞪了一眼。
“徐增寿,你还好意思说你大哥?”
朱棣一脸的恨铁不成钢,骂道:“你两天两夜不回家,躲在醉仙楼刮奖,让家里人找遍了应天城不说,还偷偷跑回家去偷钱,打不死你!”
徐增寿哈哈大笑,道:“是家里人不懂事,我可是给他们搬回去十几车精盐……”
这一下,就连朱缺都憋不住了。
十几车精盐,就算阖府上下百十号人,一年到头顿顿喝盐水,估计都得两三年后才能用完吧?
而且,据朱缺所知,这还是徐增寿嫌弃带着麻烦,将其中的一大半精盐,大手一挥,直接不要了。
“好了好了,朱缺兄弟,你还是先说正事吧。”燕王朱棣正色道。
朱缺这坏小子,能平白请人吃肉喝酒?
朱缺站起身来,给每一个人斟满酒,笑吟吟的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这边还有一个躺着数钱的小项目,想要拉几个合伙人……”
一听朱缺又有大项目,徐增寿等纨绔恶少登时来了兴致,不住口的催问:“赶紧说说看,到底什么项目,还能躺着数钱!”
“就是,朱缺少爷赶紧说。”
“真没什么大事,真的,”朱缺哈哈大笑,喝了一小口‘恒河水老白干’,“不过就是兄弟我手里有点闲钱,想给凤阳府修一条洪武大道。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一起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