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朱大标,请上台领奖!”
“大家鼓掌!”
一阵暴风骤雨般的掌声中,太子朱标脸色铁青,死死的盯着高台上笑眯眯的朱缺。
这坏小子!
祸祸几个弟弟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把他给牵扯进去?眼看着他的两个月‘合同期限’就要到了,咋还要如此折腾人!
其实,作为大明太子爷,他的性情算是甚为平和、宽厚,无论在朝堂之上,还是在民间的众人口碑,堪称史上最稳当的太子。
问题是,平日间都是别人把他当成了太子,不是敬畏着,就是端着、哄着、抬举着,一身皇家的清贵之气,自然而然的便被滋养出来了。
尤其是那些个读书人,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不给朱元章面子,可是,看在老师宋廉的份上,哪一个不是对太子尊崇有加?
朱缺这种无知无畏的‘刁民’风格……
还真是一言难尽!
“朱缺兄弟,咳咳,大哥最近的劳动表现也不是很好,有时候还偷奸耍滑,可万万当不起你这劳动典范的称号啊……”
朱标站起身来,有些幽怨的望一眼不远处的朱元章、马皇后,再看一眼朱缺,心里头一阵忐忑:‘这小子,到底憋着什么坏水儿?’
“哈哈哈,大哥,赶紧上台领奖!”
朱缺哈哈大笑,从张彪手中接过一张‘奖状’,向朱标招招手:“大哥,这劳动标兵的称号,非你莫属啊!
大家可能不知道,你们眼前的这位堂少爷,曾经是典型的好吃懒做、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坐而论道、误国误民之徒。
可是,经过这一个多月的劳动锻炼,大家再看看他的变化大不大?”
台下,拱卫司的那一千大明老兵齐声怒吼:“大!”
“他的饭量,是不是翻倍了?”
“是!”
“他的精神,是不是饱满了?”
“是!”
“他的身子骨,是不是结实多了?”
“是!”
“哎,这就对了,只要好好干活,每天出几身臭汗,什么毛病都没了,”朱缺笑吟吟的再次招手,“大哥,你不愿领这个奖状,是不是还想续签几个月?”
朱标一激灵,赶紧抱拳道:“好,领!”
他其实已经有些怕这个臭小子了,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翻脸,非要给他再续签几个月‘劳务派遣合同’……
看着朱标乖乖就范,朱缺心下甚为满意:‘咱这个堂哥,人其实还不错,那就……以后多折腾他几次吧。’
“好了,本少爷宣布,表彰大会,正式开始!”
朱缺一声令下。
张彪向前跨出一大步,居高临下的站在台口,威风凛凛的环视一圈,这才清一清嗓子,怒吼一声:“大明洪武皇帝教诲我们:双手斩开生死路,一刀斩断是非根!”
“大明洪武皇帝教诲我们:勤俭,当以为国之宝也。”
“《朱家庄种田歌》,预备——”
然后,其壮硕的大胳膊勐的一挥而下:“唱!”
轰的一声巨响。
台下两千余人,无论老幼妇孺,齐声吼唱:
“大明朝呀嘛呼儿嘿~”
“咱种田呀嘛呼儿嘿!”
“咱爹和百姓、西里里里、察啦啦啦、嗦啰啰啰太、齐种田呀么嗬咳……”
“……”
十几个呼吸后。
在一个男声八重唱之后,这首新版的《朱家庄种田歌》在高潮迭起中结束,余音鸟绕,令人振奋。
席棚里,以朱元章、李善长、胡惟庸等人,表情庄严、肃穆,激动的鼻孔都有些扩张。
就连马皇后,竟在不经意间,用脚尖轻轻点着地面,给这首‘劳动号子歌’打节拍……
朱缺看着台下的人群,满意的笑了。
两千多人的大合唱,能不震撼人心……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这种节奏感强烈、通俗易懂的劳动者之歌,更是效果杠杠的。
“下面,进行第二项节目,”朱缺澹然一笑,“请咱爹给所有劳动模范颁奖!”
朱元章:“……”
啊?还有咱的事儿?
朱缺这孩子办事,舒坦!
朱元章缓缓站起身来,振一振衣衫,轻咳两声,这才踱着方步走上高台,满满的都是威严感,让朱缺都有些侧目相看了。
咱爹这装逼范儿,可以打九分八。
“诸位,今天,咱老朱家有三大喜事!”
朱元章不愧是皇帝,一开口,就是总结发言,无论是悬念、期待感还是代入感,直接被拉满。
台下两千多人,人人翘首。
“这第一件喜事呢,自然是咱儿子朱缺,他今天过生日,鼓掌!”
啪啪啪!
“这第二件喜事呢,便是张彪、朱大标、朱大橚、朱大桢等八人,通过自己的辛勤和努力,赢得本次全庄劳动模范大奖,鼓掌!”
啪啪啪!
“而这第三件事,则与朝廷有关,”朱元章澹然一笑,继续说道:“昨天晚上,咱大明洪武皇帝召见了咱,让咱给朱家庄上的父老乡亲捎个话,他老人家祝大家身体康健、万事如意!”
“鼓掌!”
啪啪。
这一次的掌声,明显有些虚弱,稀稀拉拉,有气无力,除了李善长、胡惟庸、朱标等众皇子,大家的兴致缺缺。
让朱元章一阵恼火:‘咱都把话说这份儿上了,咋地,不够真诚?’
看着老爹装逼失败,朱缺心里暗笑。
咱这个老爹不地道,上一次朝廷赏赐的银子,肯定不是五十万两……还不知道这老头儿黑了多少私房钱!
“爹,下一个流程,颁奖!”朱缺及时打破了尴尬。
“对对对,颁奖颁奖。”朱元章附和一句。
于是,八张手写的‘奖状’,分别颁发到张彪、朱标、朱橚、朱桢等八人手中,另外,一万两银子的奖励,也一并发放。
其他人,人均一千两。
堂哥朱大标独占三千两,这让的心情有些沉重……
……
“好了,颁奖典礼结束,本少爷就再补充几句吧。”
朱缺拉着八名‘劳动模范’、‘劳动标兵’,来到高台的台口位置,轻咳两声,笑眯眯的说道:“在座的可能不知道,这八位干活儿能手,除了张彪,其余七人,皆为我朱缺的堂兄堂弟!”
台下有人‘嘘’了一声。
有人忽的站起身来,大声骂道:“这个奖,咱们不服!”
“对,老子不服!”
“有黑幕,有人臭不要脸,恬不知耻!”
&UI!”
有人带了头,下面等着吃席的庄丁、苦力们,纷纷站出来,就是一顿臭骂,让刚刚准备回座位的朱元章愣住了。
席棚内,马皇后、李善长、胡惟庸等人,也愣住了。
……
“除了张彪,其他人都是混子,凭什么让他们得奖!”
“就是,堂少爷就很了不起?”
“哼,堂少爷朱大标在一个多月前,勾结外人闹事,还撕毁过合同,凭什么能得奖?”
“堂少爷朱大橚也是,今天上午还跟朱大桢打架,臭不要脸的!”
“对对对,朱大橚太不要脸了,他们小队每天的土方量不过三方,竟然给朱缺少爷谎报说三百方,此等厚颜无耻之人,怎配成为咱庄子里的劳动模范……”
……
于是,便有人往台上扔菜叶、鸡蛋、石块、臭鞋子等。
朱标护着朱元章,一个战术性后跳,避开那些噼头盖脸砸过来的菜叶鸡蛋石块等,二人一熘烟跑下台子。
张彪也是一个战术性前空翻,跃下台子,混入人群不见了。
高高的台子上,朱标、朱橚、朱桢等七名‘堂少爷’,还没来得及反应,头上、身上就落满了烂菜叶、蛋黄蛋清。
场面,一下子就乱了。
“放肆,大胆!”
“你们都停手!”
“他们都是堂少爷,不能如此啊!”
朱缺躲在台子后面的一根木桩后,探头探脑的观察着、吆喝着、训斥着,一脸的痛惜与失望,让躲在他身后的朱元章都差点相信了。
“儿子,这你弄的?”朱元章阴恻恻的问道。
“放屁,你见过砸自己场子的笨蛋吗?”朱缺痛心疾首的骂道,“这些混蛋,简直没脑子啊,本少爷的银子,我想给谁就给谁,他们凭什么要阻挡!
简直太令人失望了!
呸,亏咱以前还把他们当亲人、当弟兄姐妹,简直就……离谱!”
朱元章默默看着朱缺的后脑勺,深吸一口气。
然后,憋了好一阵子,方才缓缓吐出:“咱老家的那几个侄儿,真是这般不堪?”
朱缺叹一口气,摇头道:“也不是特别不堪。”
朱元章微微点头,心道:‘就说嘛,朕的儿子,怎么会如此不堪……’
可是,朱缺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老头儿瞬间破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