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一个男人,不用太麻烦,只需要征服他的肠胃就行了。
这句话不知是哪位大爷说的,朱缺一直都颇为怀疑,不过,这一次却终于见识到,此言真乃神人之语也。
与这位‘李大人’胡说八道……咳咳、跟这位李大人谈完买卖后,已然日落偏西,该到吃晚饭的时候了。
“本大人今日有贵客临门,咱们炖一锅鹿肉。”
驴脸汉子一声令下,便有几名壮硕大汉抬着一口大锅进来,开始在石头房子前‘埋锅造饭’,这一点,再次让朱缺、沉杀二人确定,这些‘海盗’来历不凡,至少是汉军某旧部。
因为,这种行军造饭的手法,就十分的熟练。
只是他二人有些想不通,就算这帮家伙真是方国珍的手下,不应该是在南洋一带活动么,怎么跑到这座鸟不拉屎的苦兀岛上来了?
“李大人,你们就是如此暴殄天物的?”
就在几名汉子动手,将一只肥大的驯鹿剥洗干净后,直接往大铁锅里丢的时候,朱缺笑眯眯的说道:“此岛冰天雪地,所以,驯鹿的肉质特别肥美,但就这么炖着吃却有些糟蹋东西啊。”
那几名汉子怒目而视。
这小子嘴好欠,大爷们经常这样炖肉,你这不摆明是在骂人么?
“哦?陆公子难道还有新吃法?”那驴脸汉子似笑非笑的问道。
“新吃法算不上,但本公子喜欢各地美味,这北地驯鹿又是咱最爱之物,自然便想办法变着法儿的吃,吃的次数多了,也就有了亿点点经验了。”
朱缺本就相貌俊美,此刻,又搭配上一件做工精美的熊皮袍子和几样素色丝绸内衣,赫然便是一位风度翩翩的浊公子。
所以,他的话就、很令人信服。
“既然公子有鹿肉的新吃法,不妨给咱露一手?”驴脸汉子笑道。
“咳咳,那本公子也就不客气了,”朱缺挽起袖子,“朱昱老哥,过来帮忙,咱请这位李大人撸串喽。”
沉杀默默上前帮忙。
少爷冒充陆贤,让他冒充朱昱,也不知葫芦里买什么药……
“李大人,麻烦将咱的调料拿来,本公子请你撸串,没了精盐、胡椒粉、香油等物,可也只能干瞪眼。”
“调料?”
“呃、就是在外面搜身时,让那位兄弟扣留的调料袋。”
驴脸汉子看向一名黑脸汉子,却正是在关隘上把守的那名小头目:“陆公子的调料袋呢?”
那黑脸汉子一愣,大手一挥:“那个谁谁,狗日的,陆公子的东西也敢黑?还不给老子拿过来!”
两名小喽啰转身就跑。
不到十几个呼吸,朱缺、沉杀二人的东西便被带来了。
其中的金银珠宝少了足足七八成,甚至连‘愚人金’都少了一大半,倒是那只‘调料袋’却完好无损,一样东西都没有少。
朱缺也不在意,随手将装有金银之物的袋子丢给‘李大人’:“第一次见面,给大人的见面礼。”
那驴脸汉子接过袋子,略微一查看,脸上露出一抹莫名的笑意:“哈哈哈,陆公子到底是侯爷府上的大公子,咱就不客气啦。”
随手便将袋子塞入怀中。
“李大人,弄几十根竹签、或者铁签子,”朱缺一边与沉杀切割鹿肉,一边笑道:“如果实在没有,弄几十根快子、树枝也行。”
“对了,还得搞些新鲜的鱼鳞松木,可以大幅增加鹿肉的鲜美醇香。”
‘李大人’大手摆摆手,立刻便有几名汉子快步跑了出去。
不到一炷香工夫,那几人便抱来一堆噼好的鱼鳞松木,和几十根冷杉树枝,一股脑儿的堆放在朱缺脚下。
“麻烦李大人,整几根铁条。”朱缺道。
这一下,那位李大人有些为难了:“陆公子,在这鸟不拉屎的岛上,到哪里去找铁条……”
看来,这帮货基本就没有后勤给养啊?
朱缺心下暗喜。
“罢了,就那位兄弟手中的铁叉吧,”朱缺笑着指一指某汉子手中的铁叉,“给李大人烤肉,总得有点仪式感。”
于是。
小半个时辰后。
“嘶嘶嘶,好烫好烫!”
“哇,太好次了……”
十几名大头领、小头领,围坐在篝火旁撸串,满脸的幸福感、与满足感。
冬天的驯鹿肉其实并不好吃,有点柴,瘦肉丝子干巴巴的,牙口不好的人还容易塞牙缝,但如果烧烤的时候摸上蜂蜜、香油、野猪油,档次瞬间就上去了。
外焦内嫩,咬一口,满嘴流油,一股子浓郁香气很是上头。
啊,这才是生活该有的滋味啊!
“陆公子,你的这手艺,就算不生在侯府也能吃香喝辣的,”驴脸汉子一口气撸了七八十串,再喝一口放了冰糖的砖茶,惬意的直叹息:
“自从离开福建老家,这都好几年没有吃过一口像样的美食了!”
“以后咱们的生意做大了,小弟就在某个岛上开一家酒楼,你们不出海抢劫的时候就来找我!”朱缺也是吃得满嘴流油,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陆兄弟,给老哥说一句实话,你们真的是吉安侯和永嘉侯的世子?”驴脸汉子不动声色的突然问道。
“唉,不瞒李老哥,其实,我和朱昱兄弟并非侯府嫡子……”朱缺的脸色柔丝滑顺的渐变到暗然销魂模式,低声道:“侯府的嫡子,谁愿意让他们漂洋过海的冒险?”
“实话告诉你老哥,我陆贤和朱昱哥哥,其实是被我们的亲哥哥发配……唉,不说了,来,撸串!”
一番话说的,就相当的伤神。
就连一旁的沉杀,冷冰冰的脸上也显出一抹哀伤之色,一看就很是失意。
都说侯府深如海,看看那些嫡子如何对待自己的亲弟弟的?吗的,这世道简直太不公平了……
驴脸汉子等十几人,吃了人的嘴软,自然便是一阵安慰,无非就是‘大丈夫当立于天地之间,何须长久的寄人篱下’、‘大不了跟着哥哥们混,总比回去受那鸟气的好’……
等等等等,诸如此类吧。
果然,经过这些人的一番劝慰,朱缺、沉杀二人脸上暗然之色减轻不小,渐渐露出一抹十分古怪的微笑:“诸位哥哥,咱们挖出来的矿如何运出去?运到什么地方?”
登时,现场热烈的气氛冷澹下来了。
刚刚培养的一点热络感情,因为一句话,瞬间便化为泡影。
“陆公子,你打听这些事情什么意思?”驴脸汉子澹澹问道。
“没什么意思啊,我们就想跟着哥哥们的屁股后头,看看能不能捞几块肥肉吃啊。”
朱缺哈哈大笑,随手将一串肥美的鹿肉撸进嘴里,肆意咀嚼着,一任清亮亮的热油顺着嘴角蜿蜒流淌下来。
他随手掏出一块丝巾,将嘴角的油脂擦拭干净,温言笑道:“还是趁早说吧,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
其他十几名‘小头目’沉浸在美食之中,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那驴脸汉子却脸色突变,厉声呵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还不老实交代!”
说着话。他伸手入怀,却掏出一把尺许长的黄铜火铳。
吧嗒一声轻响。
黑洞洞的枪口直接顶在了朱缺的脸上。
“哥,这种火铳需要点燃火绳,你这个蠢猪!”说着话,他噼手抓过那把火铳,随手折弯枪管后扔在地上,“快点回答本少爷的问题,好让咱送你们去投胎。”
这一下,那十几人登时炸锅了。
他们纷纷伸手拔出兵刃,口中怒吼连连:“来人,快来人,将他们拿下!”
不是他们不愿动手。
而是这十几人稍微一动,才发现身上肌肉、骨骼等剧痛难当,就算是想要呼吸一口气,胸口位置便会一阵阵刺痛,火烧火燎的十分难受。
尤其令他们惊惧的,是浑身的力气竟似化为乌有,最多也只能拔出兵刃,却无论如何也无法伤人了。
毒!
这小子给大家下了剧毒!
“别喊了,乡巴老,”朱缺顺手一巴掌将驴脸汉子打趴下,随口说道:“在咱们撸串时,本少爷出去了一趟,给他们的锅里也下了毒。”
朱缺施施然的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泥土:“老沉,先给他们每人戳上一指头,等到半个时辰后,再补一指头。
记住,不准审问,无论他们说什么都别理睬。”
沉杀默默点头。
他站起身来,在十几名‘小头目’的肋下分别戳了一指头。
两三个呼吸后,那些人便浑身抖若筛糠,满头满脸的冷汗滚滚而下,一个个发出尖利的鬼哭狼嚎之声。
唯一不吭声的,就是那驴脸汉子。
他虽然疼得满头满脸都是汗珠子,嘴唇都被咬破,嘴角两缕鲜血缓缓流下打湿了兽皮袍子,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朱缺,一副择人而噬的凶狠模样。
“这群废柴,太吵了。”
朱缺嫌弃的在那驴脸汉子肚子上踢了几脚,骂道:“鬼哭狼嚎个屁啊,还是不是男人?老子让你装逼、老子让你装逼!”
本来,中毒之后全身的肌肉、骨骼就很疼,被沉杀一指头戳下去,就更如万箭攒心、痛痒难当。
此刻,又被朱缺使劲踢上几脚。
那驴脸汉子终于忍不住张口,发出一声凄厉惨号:“啊……”
朱缺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向外走去,口中吩咐道:“老沉,等会儿他们想交代什么都别听,等老子玩够了再说。”
沉杀道:“好。”
然后,给那十几个‘小头目’身上,又补了一指头。
于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号爆发出来,让朱缺听着都有点头皮发麻,笑骂道:“好吧,你才是狼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