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等等!”朱缺高喊一声,“咱有大生意想跟李大人谈谈。”
“三十船精铁矿石换大人的信任!”
石头房子里,传出一个慵懒的声音:“哦?好大的口气,一张口就是三十船精铁矿石?”
“对对对,我们用很低的价格向土着部落收购了三十船精铁矿,可是大人,我们没有大船运不出去啊!”朱缺拨开一名汉子的大手,十分放松的笑道:
“大人,我们是商人,只想跟您做生意。”
石头房子里沉默了几个呼吸,那位‘李大人’澹然说道:“放他们进来。”
朱缺赶紧向前几步,不住口的笑道:“哎呀大人,一看你们这阵仗就知道,你们是做大生意的,咱们这些小商小贩跟在大人后头,一定会有屁吃……”
说话间,他不经意的给沉杀使了一个眼色:‘等在外面。’
实在是沉杀这种人身上的杀气太重,人家很容易就能看出是打手、保镖之类,破坏谈生意的气氛。
“李大人,小人陆贤有礼啦!”
一进门,朱缺先施了一礼这才抬头向上看去,不由得微微一愣:‘吗的,人呢?’
石头房子的窗户很小、门很低,门槛也很高,里面的光线很是昏暗,影影绰绰的看见左手靠墙的角落里,一张大床上……就很凌乱。
一个年轻妇人用兽皮裹着身子,只露出满是淤青的半张脸,目光闪烁,披头散发,瞅向朱缺的眼神就十分的惊惧而慌乱。
床头一片阴影中,一个长脸汉子目光幽幽的盯着朱缺:“你是中原人。”
“对对对,大人好眼力,小人祖籍山东青州。”朱缺赶紧又是一礼,“听大人口音,好像是闽浙一带人氏?”
“你叫陆贤?”那人问道。
“对对对,小人就叫陆贤,外面是朱昱。”朱缺笑道。
“陆贤、朱昱?”那人沉吟几声,澹然说道:“说吧,你的三十船精铁矿在什么地方?”
“大人请看!”朱缺从怀中摸出一卷羊皮,“这就是我们发现精铁矿的地方。”
阴影中的那人却没有过来拿地图,只是冷冷的说道:“我知道了,你还有什么话说,就一次说完吧,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
朱缺微微一愣,突然咧嘴一笑,道:“李大人,本公子跟你真心谈买卖,怎么老是想着打打杀杀啊……”
“你分明就是朱元章派来的细作,还有什么可谈的!”
这一下,朱缺愣住了。
对方都知道朱元章,感情这伙人还真是、方国珍的麾下?
“哈哈哈,这位大人好眼力,”朱缺收起之前的恭谨,振一振熊皮袍子,神色澹然的说道:“不过,咱的确是中原那边来的,不过,并非朱皇帝的手下,更不是他的细作。
本公子乃吉安侯嫡子陆贤;
至于外面那位,乃永嘉侯嫡子朱昱!”
阴影中那人冷笑两声,终于站起身来,一股无形的杀机瞬间蔓延开来:“吉安侯陆仲亨?永嘉侯朱亮祖?想不到,那两条老狗的儿子竟然会落在我手上!
哈哈哈……”
那人一阵狂笑后,缓缓走了过来,朱缺这才看清楚,这货的脸可真长,按照比例算下来,简直跟野驴脸差不多一样长。
身材极高极瘦,青白色的长脸上,两只眼睛冷幽幽的盯着朱缺,一步步逼了过来:“陆仲亨、朱亮祖两条老狗,不是朱元章手下亲信大将么?这么说,是大明朝廷派你们出来送死的?”
朱缺使劲搓几下脸,笑骂道:“你们这些家伙还真是粗鲁,怎么能当面骂人呢?”
“实话告诉你把,我们是韩国公李善长派出来采买东西的,至于说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早都是陈年旧账了,还跟老子说个屁!”
那人脚步一顿,一张脸早就变得铁青。
这小子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敢如此嚣张?真以为……
“好了,你乖乖坐着,你我之间只谈买卖只做生意,至于说朝堂上的那些屁事,跟我们淮西旧部有个屁关系!”
朱缺浑不理会驴脸汉子杀人的目光,自顾自的走到正中间的凳子上坐下,好整以暇的整理一下衣物,这才温言笑道:“咱们的目的都是挣钱,都是赶紧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不让朱元章那厮将咱斩草除根,你莫要如此凶巴巴的瞪人啦!”
“难道,你们的那位……就不是这个意思?”
朱缺伸出一指,朝上指了指,继续说道:“狡兔死,走狗烹,说实话,我们这些淮西旧部还挺羡慕你们上面的那位呢。
急流勇退,狡兔三窟,真是好手段!”
那驴脸汉子脸上神情微微一变:“说,你到底想怎么死!”
话说的很硬,但朱缺已然察觉,这货算是已经开始‘色厉内荏’了。
看来,自己胡说八道的一番话,还多多少少起了一点作用?
于是,他便及时的闭嘴了。
言多必失……
“你们淮西旧部都是朱元章的肱股死忠,为何……要如此行事?”果然,那汉子迟疑片刻后,开始主动发问。
“唉,一言难尽!”
朱缺叹一口气,使劲揉几下眉心:“我说这位哥哥,贵客临门,就没有一碗好茶?你们闽浙那边的大红袍可是天下无双啊。”
那驴脸汉子脸色一僵,冷笑道:“我们是丧家之犬,你们是朝堂虎狼,不敢跟你们这些人攀亲戚!”
口上如此骂着,手下却还是给朱缺倒了一碗茶水。
朱缺一看,跟自己所喝的砖茶差不多,黑乎乎的,一看就很浑浊,口感绝对十分一般,便不由得皱眉问道:“你们如今也喝这种茶?”
“哼,有得砖茶喝就不错了,还想喝极品龙井、毛尖?”那汉子冷声说道。
朱缺笑了笑,端起茶碗浅饮一小口。
TUI!
吗的,比他现在能喝到的还难喝,又涩又苦,简直就跟黄连上清汤一个味道,根本就难以下咽。
那汉子哈哈大笑:“陆公子可还真是会享福,怎么,这茶汁子难以下咽?”
朱缺骂道:“吗的,比药汁子都苦,这是人喝的?”
“不是人喝的又能如何?”
那汉子嘿嘿冷笑几声:“朱元章禁了民间海运,不得片板下水,闽浙江南一带的茶叶都烂在茶山上,却根本就运不出来,那种无道昏君真是该死!”
朱缺哈哈大笑,指着那汉子的鼻子笑骂:“我就说你这位哥哥没脑子吧?大明水师不是三千战船偷偷往海外贩卖茶叶丝绸瓷器,你们不会去跟他们做生意啊?”
“只要你出得起价格,本公子给你贩卖几十船都可以!”
那汉子眼前一亮,旋即又露出警惕而冷厉的目光:“你一个黄口小儿,说这般大话也不知闪了舌头?”
朱缺嘿嘿一笑,指着门外仰面向天的沉杀:“本公子一个人当然做不到此事,不过,那位朱昱朱世子可就不一定喽。”
“就他?”那汉子看见沉杀,目中童孔微缩。
显然,外面那货是个高手!
“永嘉侯朱亮祖的嫡子,朱昱!”朱缺嘿嘿笑道,“别看他长相老成,像个糟老头子,但我们的好多生意可都离不开他呢。”
那汉子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问道:“真能偷运出丝绸茶叶瓷器等物?”
朱缺‘嘁’了一声,笑道:“你知道他老爹永嘉侯朱亮祖现在干什么?不妨告诉你这瘪三,永嘉侯目前奉旨巡查海道,大明水师哪一个不受人家节制?不要说区区几十船茶叶,就是北元公主都给你能贩卖出来十几个,哈哈哈。”
看着朱缺清贵而嚣张的样子,那汉子有些半信半疑:“就算是巡查海道,可是,大明水师没有皇帝号令谁能调动?”
朱缺笑了。
这生意,终于有门儿了。
“其实,大明水师听谁的话无所谓,”朱缺澹然说道,“永嘉侯朱亮祖目前镇守两广,千里海岸线上,什么好东西运不出来?”
“本公子把话挑明了吧。”
“只要你出得起那个价钱,想运什么都行,无论是丝绸、茶叶、瓷器、粮食、铁器、甚至就连明军的红夷大炮都能给你整出来几十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