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耳边传来一阵低沉的嘶鸣。
河面掀起滔天巨浪，一道庞大的黑影从翻腾的大河之中腾飞而起，展开巨大的背鳍，像龙又像是蛇，挡住残云掩盖的明月，带着一股充满压迫感的洪荒气息而来。
陈小渔浑身上下贴着符文、捆着麻绳，抬头的一瞬，眼里倒映着那只硕大无朋的黑影，一只咧开獠牙似乎能吞噬一切的怪物。
怪物的眼睛散发着金黄，两侧深深沟壑血色的鳞片彷佛是被外力撕裂所造成。它在半空中盘起身子，目光死死盯着束缚在祭坛上的少年，如同神明般睥睨万物。
这就是姚潇潇说的那只恶蛟吗？
远古的妖兽，拥有着神龙的血脉却选择走向深渊的物种。
一时间，陈小渔有些震惊，竟不自然地望向蛟龙的眼睛。
那双金黄色的童孔散发出的灵气，很明显不属于清河州这片灵气稀薄的地界。
“用没有灵气的年轻凡人祭祀本尊？呵呵呵，没想到这小城里居然还有懂得本座的祭灵师！”
蛟龙凝视着陈小渔，这是第一个面无恐惧与它对视的凡人。
这样有趣的人，比起那些索然无味的吞食，更能引起这只领主级妖兽的稀奇。
它发出低沉的嘶吼，戏谑道：“凡人，你不怕本座？”
“会说话的怪物，见怪不怪了都。”面对着蛟龙，陈小渔指甲压着手心，假装无奈道。
谁说不怕？不过是被捆着的少年做不了其他动作，不然他还想摊摊手，那样或许更能掩饰恐惧，更能显得无奈！
“怪物？你说本座是怪物，哈哈哈，真有意思。”
原本丑陋的蛟龙狂笑不止，突然之间化作人形。
夜幕下逐渐烟雾笼罩，魁梧的男人一身素黑盔甲，脚下河水翻腾，托着那身穿玄色铁甲的男人，随着洪荒气息的压迫感消失，落到了祭坛之上。
“现在你觉得本座还是怪物吗？”男人走近一些，脸上的笑容却很僵硬。
陈小渔摇摇头，说道：“化形的怪物，志怪小说里面也很常见，当然觉得你还是怪物。”
平静的措辞让男子有些诧异，不论自己是蛟形还是人形，这被捆着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少年都一脸无畏的模样。
若不是他有洞察凡修者灵气境界的绝对感知，还真会认为少年人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
“无畏的年轻人，你确实没有灵气。”男子卸下肩甲，坐到祭坛的边上，斜视着陈小渔。“本尊姓姬，名玄夜，天蛟大帝后人，黑雾森林天蛟领主，你小子叫什么名字？”
姬长夜斜视陈小渔时，目光顺带扫了一遍捆绑少年的麻绳上每一枚符文，这些符文上的灵气被隐匿的一干二净，完全察觉不出半丝，很明显不是凡人符文师能做到的。
常理来说，能将灵气从天蛟族的后人眼底隐匿的，可能是妖修，也可能是举头三尺的神明！
姬长夜不太确定，稍加思索，决定还是静观其变，先不去触碰那些明显的符文“陷阱”。
“我叫陈小渔。”
陈小渔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蛟龙居然自报姓名还要问他的名字，难不成这蛟龙也看过武侠小说？也有不杀无名小卒，来将必留姓名的心理羁绊？
想不明白，于是陈小渔翻了翻白眼，索性试一试，把名字报了出去。
“陈小渔。”若有所思的姬玄夜僵硬着那张笑脸，抬手指着麻绳上的符文继续说道：“既然你是鱼，那本尊不吃你了。说说吧，是哪个祭灵师把你绑在这祭坛上的？”
是渔不是鱼啊！我尼玛文盲是吧！陈小渔内心吐槽着，嘴巴却很老实，答道：“是个漂亮的姐姐，她说她叫姚潇潇。”
“原来是她。”
稍稍一怔，姬玄夜站起身，眺望着不远处的帐篷，僵硬着脸苦笑道：“我还在想到底是哪位祭灵师这么了解本尊的习性呢，原来是这姑娘，怪不得。”
“你和她很熟？”陈小渔疑惑地望向站在祭坛边缘的姬玄夜。
陈小渔记得在帐篷里的时候，姚潇潇明明说过她是要杀这只恶蛟的，可现在怎么看姬玄夜的神情都好像这两人并没有多大仇。甚至陈小渔还觉得这两人年纪相差不大……
等等！难道说是什么由爱生恨的狗血故事？！
那这家伙不会把为了泄恨，把自己噶了吧！
黑泽的盔甲在月光下熠熠发光，姬玄夜与陈小渔四目相对。
陈小渔内心瑟瑟发抖，但为了活命，他依然强装镇定，指甲陷进手心的肉里，疼痛感压制着恐惧。
忽然，姬玄夜僵硬的那张脸笑了笑，带着些嘲弄的意味，“小子，做鱼啊还是要学着聪明一些，这没有灵气的小妖遇到姚潇潇那个姑娘，还是很不幸的……”
他的话没有说完，并未详说怎么个不幸，而是留下“你自己小心”五个字，随后纵身跃起，化作蛟龙贯入河中。
等到那黑蛟的尾鳍完全没入长河，河面逐渐又恢复到之前的平静。
望着河面陈小渔长呼一口气，突然闭上眼睛，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小子，我还以为你真的一点都不怕呢。”
少年头发里藏着的那颗天狐珠嘻嘻一笑，发出微弱的光，说道：“黑雾森林的领主妖兽，天蛟，龙族后裔，可惜啊他的先祖天蛟大帝当年心生歹念，企图与当时的九州王抢夺大帝之位，落败之后逃到了黑雾森林。不过本仙狐也没想到几万年过去了还能在这清河州这个犄角旮旯见到天蛟大帝的后人，难得啊难得！”
“怎么可能不怕啊喂！”听着小白狐的阐述，陈小渔微微喘着气，缓了一会，满头的虚汗流到了下巴。他凝望着平静的水面，问道：“所以，领主妖兽是什么境界？”
“境界吗？”天狐珠没有想到刚从紧张中缓解过来的少年居然问出的第一句话是那只蛟龙的境界。
他顿了顿，说道：“不算很强，大概真气境界圆满到秋水境初期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