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顾今宴放下书,只身到窗口位置看向走廊,少女的身形单薄又消瘦,无形之中又显得很有力量。
她的背影清寥,明明是小小的稚气人儿,却要时时刻刻端着大人的架子,好似一直在防备等待着什么。
想来她生母已去,父亲关系一般,继母等着上位,又有庶妹争宠,日子过的不怎么样。
宅院之中的纷争,顾今宴清楚得很,就跟宫中的局势一样,层层心障,层层阻拦。
下半夜的时候,瑶光阁屋檐之上快速闪过两个人影,待翩然落地以后,另一人未作停留迅速离开。
这时,整个洛府都已经熄灯,瑶光阁也漆黑一片。
洛嘉抖抖身上的灰尘,凭着感觉往房中摸去,谁知,刚踏上台阶,就撞到了人,顿时警铃大作!
“是谁?二小姐吗?”
原来是绿竹。
洛嘉松了口气:“是我。你怎么不在房内歇着?”
绿竹摸黑从怀中掏出一根火折子,点点火光亮起,两人的面容在黑暗中现出。
“二小姐你总算回来了,大姨娘派人来打探好几次,都被奴婢以你生病为由赶回去了。可后来还不甘心,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见你,还好有二姨娘帮忙解围,这才没有纠缠。”
马车回到洛府后,柳飘飘和绿竹各自回到自己的院落,傍晚时分秦无双喜笑颜开赶过来,说有事找二小姐。
届时洛嘉还未归,又不能被其他人发现,哪里有清清白白的大家闺秀晚上还没归家的?
绿竹是个忠心的,一心维护着自家主子,秦无双几次派人来都被拦在门外,最后起了火气,非要见洛嘉不可!
幸好柳飘飘听到消息来解了围,秦无双纵使看不起柳飘飘,却也没给难堪。
洛嘉闻言,知道秦无双什么心思,她找了个鳏夫要陷害自己的清白!
不过吃一堑长一智,这次的陷阱,说什么也不会再往里跳!
犹记得前生秦无双用拙劣的手段陷害她与鳏夫偷情,好在那时的洛嘉心悦刘疆,拼死要护清白,才没让歹人得逞!
如今重演一次,倒霉的就不应该是她了。
“小姐,歇息了吗?”绿竹问,点燃房中蜡烛后,顺便端来睡前洗漱的水盆,将毛巾拧干递给洛嘉。
简单擦了擦脸,洛嘉轻声道:“快睡觉吧,明天有得忙呢。”
今晚秦无双没有得逞,明天肯定不会放弃,她用不着明面上拒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的是办法。
……
翌日,洛嘉还睡的正香,就听到门外绿竹几人嘀嘀咕咕说些什么,不时发出害怕的声音。
她揉了揉眼看看天色,今天可是个好日子。
“绿竹。”扬声唤道。
房门立即被推开,绿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般的震惊消息,一进来便道:“小姐,出事了!”
“今儿一早,有人发现国公府的大门口横七竖八躺着好几具尸体,而且全是女尸!听说是被勒死的!现如今无论是走到哪里都必要提起此事,更有人传,平白无故出现的几具尸体,跟前不久的妇女被拐案有关!”
发生在几月前的妇女被拐案交给京兆尹后一直没有眉目,不知为何,失踪的独独是刚刚新婚不久的妇人。
衙门查不清案子,京中却一直在少人,本来此事已经该惊动到皇上,可那时已经没有新婚妇人再被拐走。
京兆尹不想禀告到皇上面前落个无能的名头,便叫手底下的人将消息压了下来。
而今日一早国公府外前前后后围了不少人,议论纷纷,更有眼尖的认出其中妇人是曾经的消失人口!
也就是当初被拐走的新婚妇人!
为何出现在国公府门口?
洛嘉坐在铜镜前打着呵欠,昨夜睡的太晚,早上被声音一吵再也没睡着。
微黄镜中的人影阑珊,绿竹正手巧编发髻,最后选了一根素色簪子放进发间。
“二小姐,你昨晚回来那么晚,会不会……”她欲言又止。
洛嘉当即否认:“我哪有那样大的本事?”
绿竹暗自松了口气,想来也断不会是小姐所为,她一个弱女子哪里知道些什么?
洛嘉面无表情,手指捏着一只耳环细细摩挲。
她的确没有那样大的本事,那些尸体,都是南絮差人搬过去的。
自重生后,并未跟国公府正面交锋过,说起来本没有交集才对。
可在刘疆差人借着赔罪道歉的名头来时,就已经有了变化。
他作为娇贵的世子爷,跟一个五品官员的女儿,本不用如此客气。
但是他做了,不仅做了,还做的人尽皆知。
刘疆的心思,洛嘉大抵能猜到几分。
试探她,再跟从前一样,用些花言巧语,破坏她与洛贵妃的关系!
至于是不是这个缘由,只是猜测而已,暂时存疑。
可也让洛嘉懂得,不能继续任由着国公府声名鹊起,她必须要做些什么事情来帮助姐姐。
对付国公府,无疑是给刘皇后添堵。她的后位,若不是看着背后有国公府顶着,怕是根本坐不上去。
不着急,国公府内什么情形,又是一团怎样的稀烂泥巴,洛嘉清清楚楚,有的是机会揭开它们!
“今儿是阴天。”洛嘉望着窗外。
绿竹嗯了一声:“小姐,外面发生那样大的事情,我们要出去看看吗?”
“跟我们没有关系的事情,用不着留意。”
后续如何,不用她们刻意去问,也会传出来的。
刘疆不是给她送了柄玉如意?这次,全当还给他了吧。
京中出了这样一档子事,刘国公原还是不减壮年英姿,这下气的连白头发都蹭蹭蹭的竖起来!
匆匆叫人撤去尸体,清扫门前血迹,哄散门前看客。
不久后,京兆尹驾马急急而来,他接到民众举报,说出了人命官司,连缘由都没来得及问,马不停蹄奔来。
谁知,竟到了国公府?
他干笑着下马打听,还真是国公府的人命官司!
刘国公愁容满面,请他进府内说话。
在对面居高临下的来仪阁四楼,一袭紫袍男子俯瞰下方,目光所到之处,森然凛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