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陈正三点一线,在酒店、颜家和国家文物局资料库来回往返。
瓷器做旧的事情,异常顺利。
期间也有跟曹瑞国相互交流,彼此探讨,观摩着对方的做旧手法。
两人的做旧手法,存在着极大的差异。
曹瑞国采用的温水浸煮的方式,将材料调制成浆,进行蒸煮。
温度始终维持在五十度上下的样子,反复浸煮,促使这些材料成分逐渐浸润进瓷胎里面。
这个技法,跟陈正的技法,谈不上孰优孰劣,只是各有千秋。
双方交流了下经验,品赏了彼此的技法优劣点。
关系反倒和谐了下来。
剩余的空闲时间,陈正就去了国家文物局的资料库,查阅资料,翻看文献。
这是颜定礼给他开的特权。
作为本次跟鬼子国交流的参选人员,所有人都有资格进入资料库中翻阅资料。
这次交流会,双方拟定分为了三个过程。
每个过程都有不同形式的考较,主要针对两国年轻一代人员对相关知识掌握的熟练度。
题目定了下来,但并没有言明会考较具体哪些知识。
所以,翻阅资料的事情,也很驳杂。
幸好陈正的记性不错,算不上什么过目不忘,但翻个几遍,基本都会有清晰地印象。
因此,数日下来,陈正温习了不少知识。
很快,五天时间过去。
这日,陈正进行了最后一次的做旧处理。
蒸馏结束,陈正将葫芦瓶和珐琅彩碗取出来。
蒸干水分以后,陈正便迫不及待将其抱出了厨房,邀请颜定礼鉴赏。
五天时间,多次反复做旧,这两件瓷器的火光已经彻底内敛。
表面结成了一层肉眼可见的包浆,定眼看去,可以清晰地发现油脂光泽。
即便用手触摸,也会感受到明显的光滑感。
颜定礼仔细上手,取出工具,反复观摩,最终都是忍不住唏嘘喟叹。
“不错!不错!”
颜定礼欣然笑道:“老夫就知道,这件事情找小友帮忙,必然没错。小友这份技艺,让老夫倍感钦佩。”
陈正彷旧的两件瓷器,无论是整体呈色,还是内部包浆浸润的程度,都很符合真品的范畴。
“如果对方事先没有警觉的话,想要凭经验看出来,只怕难度很大。”
颜定礼信誓旦旦的道:“只要我们能够顺利的偷梁换柱,这次必然可以为国家挽回两件国宝。”
陈正闻言,舒了口气。
只要颜定礼觉得没问题,那剩下的事情,就不需要他担忧了。
“曹老鬼呢?”
颜定礼随即询问颜思语:“你曹爷爷那两件,做好了吗?”
“不知道呢,还没出来。不过,应该也快了吧?”
颜思语摇摇头,这几天除了交流以外,曹瑞国很少跟他们碰头。
“哈哈,颜老鬼,这就迫不及待了吗?”
颜思语话音刚落,曹瑞国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曹瑞国和郑国华从外面走了进来。
郑国华的怀中,抱着一只箱子。
“成功了?”
颜定礼眉头挑动,看着来到沙发坐下的曹瑞国问道。
“幸不辱命。”
曹瑞国哈哈一笑,随即看向郑国华道:“国华,把东西拿出来,让大家伙瞧瞧。”
“好!”
郑国华打开箱子,从中将一对捶瓶捧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茶桌上面。
粗略看去,可以清晰地看到,这对捶瓶表面的火光也是内敛了下去。
瓷器表面,结成了一层包浆,使得原本靓丽多彩的珐琅彩釉料收敛了光感度。
颜定礼直接上手,捧起一只捶瓶,仔细抚摸。
手感的光滑度很合适,也很符合真品的范畴。
通过工具,也可以观察到包浆的厚度适中,不过比陈正的包浆浸润程度略深一筹。
这是水煮法的优势。
在同样时间内,曹瑞国这种手法会让彷旧材料更好的渗透进瓷胎内部。
因此,浸润的程度,会加深些。
“包浆的厚度,和浸润程度都很不错,只是……”
颜定礼看过以后,却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纹饰图桉的开片,出现了晕散效果。”
刹那间,曹瑞国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这都看得出来?”
曹瑞国取出放大镜,仔细观摩了一遍,眉头也是微微皱起:“这点现象,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吧?”
晕散效果并不明显,很细微。
需要通过百倍放大镜,凑近去看才能够发现。
单凭肉眼,是看不出来的。
“真品是没有晕散效果的。”
颜定礼肃然摇头:“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曹老鬼你应该清楚。哪怕只有一丝暴露的风险,我们都承担不起。”
“这个细微的差异,不行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保不齐那些鬼子在临走前,会仔细检查。”
曹瑞国脸色颓然起来,原本的欣喜,瞬间一扫而空。
“老夫终究还是技不如人。”
曹瑞国颓然一叹:“这个结果,我是早有预料的。这是老夫所用技法存在的缺陷,不可避免的。”
使用水煮法进行彷旧,长时间蒸煮,瓷胎表面的颜料,很容易出现消融现象。
反复之下,就会出现晕散效果。
而大部分的珐琅彩和粉彩瓷器,其纹饰图桉,是不具备晕散效果的。
因此,一旦出现晕散效果,彷旧的手法,就会暴露。
这也是曹瑞国最早没敢接手这件事情的原因。
当然,晕散效果也并非是所有瓷器都会出现的。
如果瓷器烧制时,采用高温烧制的话,颜料稳定性会更强。
这样采用水煮法,出现晕散效果的概率就会相对减低许多。
以曹瑞国的技艺,应付寻常大师级人物,绝对是没问题。
但是,想要瞒过鬼子国那批狡猾的宗师级人物,只怕会相形见绌。
“抱歉啊,浪费了这么好的两件瓷胎。”
曹瑞国颓然起身,有些意兴阑珊的准备离去。
这次的事情,让他感到有些尴尬。
“老曹!”
颜定礼见状,叹了口气,招呼道:“这点事情,就承受不住了吗?虽然这玩意儿有些可惜,但世间事,哪有尽善尽美的?”
“这次能够做成功两件,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只要我们最后成功,那也多少是为国家鞠躬尽瘁,做了贡献了。”
曹瑞国闻言,驻足回头,无奈苦笑:“如果没有老夫在这儿瞎掺和,以陈小友的手艺,那就可以为国家再多做一份贡献了。”
“已经够了!”
颜定礼却是摇头道:“能有两件,我们就知足了。”
“可……”
曹瑞国还想反驳,仍然觉得很歉疚。
陈正见状,却是起身笑道:“曹前辈,这件事情,其实未必也是坏事儿。或许,您这次的失误,对我们而言反倒可能会是好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