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一直氤氲到快中午的雾气终究还是会散开,然后太阳用它已经衰减许多的热度,继续矢志不渝地把所有刚刚饱餐的人在教室里一个个蒸腾得昏昏欲睡,顺便带走了窗玻璃上凝结的水花,留下一点点灰尘的遗迹。
即便是考试,和平常玩了命重复得看不到尽头的日子也没有多大差别,还是五六点钟起床上课,晚上顶着满脸的油腻,踩着十一点的钟声把疲惫不堪的躯壳扔到没有一点温度的床上,翻个身立马来了精神。
同样的日子过得太久就会感觉无聊,无聊的时候就容易分心。
一想到早上去得太早的尴尬,下午再去考场的时候,那个座位的主人已经给他留好了位置。童天佑坐下张望了一会儿,才发现贴在桌子左上角的考生信息的旁边多了一张纸笺。
他揭下来觑了一眼。
“考得不错啊!有本事下回还坐这个位置。”
佑佑把便利贴的纸片攥在手心,匆匆忙忙看了看窗外,又扫视了一眼自己周围的其他人,发现自己有点做贼心虚的意味,赶紧假装没事一样,把那张纸片丢进了桌肚里。
数学题永远都是最难的。即便这顿时间有邝诚的帮助,提高数学成绩也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最后两个解答题,童天佑还是做不出最后一个小问题。
然而两个小时还没到,他在桌上趴了一会儿,又想起来了那张纸条。
鬼使神差地,临走之前,童天佑在那张便利贴的空白处写上了自己的电话。名字完全不用写了,都在桌角的白纸黑字上印刷得明明白白,还透着一股糨糊的咸味。他赶在监看老师把答题卡收走之前做好这点小动作,有些惴惴不安地混进了人群,侧目看到邝诚快步跟上了自己。
“干嘛?”
“你给那个女生都写了什么啊?”
“什么女生?写什么?”
邝诚挑了挑眉毛,伸手把胳膊搭在童天佑肩膀上,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
“我做完卷子可一直在观察你呢。你做完不好好检查,在那里写情书么?”
童天佑瞪了他一眼:“放屁!”随即就感觉自己突然太过粗鲁。
情书这种东西,看起来和自己不会有关系的存在,这次确实开始缠上了童天佑,他却浑然不觉。甚至晚饭后几个人站在栏杆边闲聊的时候,听到张浦说的“今天1班我有个同学问我童天佑是谁”的时候,童天佑只不过有一种“原来那个女生真的留意了一下自己”的一点点喜悦而已。然而在他还为下午考试结束前留下的一串数字而有些懊悔的时候,手机突然收到了一条陌生的短信。
“嘿,你叫童天佑啊?我叫淼薇。”
邝诚坐在床头,在QQ上给童天佑发了几十条消息都没有收到回复,虽然很多都是无聊的小表情。
好在童天佑还没有忘了邝诚,临睡前总算发了两个字:“抱歉”。
那个时候4G移动通信已经差不多全覆盖了,更多人都习惯在线聊天,而童天佑却和那个叫淼薇的女生用短信聊了很久。
第二天的两场考试,每次坐到那个座位上,童天佑都会看到一张新的纸条,像是语文构思语文考试的作文一样,然后在考试结束之前留下自己的回复,回到自己的班级之后再时不时互相发几条短信。两个星期的时间里,他晚上没有再跟邝诚互发过QQ消息。
每天还是五点多起床,洗漱,去教室,出早操,然后上课下课,疲惫地回到宿舍,短暂地睡上几个小时。不过早晨的闹钟不再单单意味着不能再睡会儿了,甚至在餐厅吃饭的时候也会开始东张西望,早晨站在走廊读书的时候会努力盯着对面一楼的某个窗户,又在看到人影一闪的时候匆匆忙忙地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