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未及发言,赵志刚先拍掌大叫道:“可不是嘛!”楚天河只看了他一眼,随即望向高家兄弟道:“二位庄主以为如何?”
高伯义高仲义兄弟二人对望一眼,高伯义迟疑着说道:“这……只怕也不无可能吧?”
高仲义道:“洛阳总舵的擎天弟子不乏武林好手,万一朝远志存有二心,我关中唐军只怕不能当其锋芒,边疆精锐之师又不及调遣,这……确实万万不妙!”
楚天河“哦”了一声,忽问道:“诸位可知擎天总掌舵朝远志如今年事几何?”
高伯义不知对方何故有此一问,愣了愣,迟疑道:“这老夫倒是不大清楚,想来朝老爷子应近古来稀之年了吧?”
楚天河道:“高大庄主说的差不多。”他之前一直称呼高伯义高盟主,现在忽然改口,高伯义与高仲义即察觉有异,他们本想你唱我和,在楚天河面前尽情抹黑擎天会,好让楚天河先入为主,期望让他日后能在圣上面前告上朝远志一状,不料这楚天河却不受糊弄,听其语气,倒像是自有主见之人。
高家四兄弟中以伯仲二人最为老沉事故,两人均是心中一凛:“看楚大人神色不对,难道是我等失言了?”
只听楚天河接着说道:“擎天会会中弟子几人我不甚明了,但朝远志年事高低我却是知道的。”
高伯义道:“哦?”
楚天河道:“朝远志与我恩师同龄属虎,今年七十有六。”
高伯义貌似有所领悟:“原来他这般高龄了……”
楚天河道:“不错,朝远志的确年事已高。”
高仲义不解:“那楚大人的意思是……”
楚天河看了高仲义一眼,缓缓道:“众所周知,大唐开朝百年多来,擎天会历代首领率领会众弟子多次协助我唐军至各方平乱,经历大小数十场战役,威震四夷,直至如今大唐皇朝四海朝恩,八方朝贡,擎天众弟子可谓功不可没。”
“龙塑年间,擎天会第三代总舵主率领会中五百勇士,在白江口助我唐军大败扶桑与高句丽联军的那场壮举,更是擎天子弟为朝廷所献众多功劳中最著名一项。那场大战中,擎天弟子奋勇当先,不顾自身安危深入敌军内部冲杀,五百勇士结果死伤过半,却一怒立威,令敌军士气大挫,最终溃败如山倒,扶桑人更从此一蹶不振,彻底归
顺我朝。”
“擎天会为大唐所献功劳无数,擎天子弟始终居功不傲,百余年来,帮会自身虽经历多次浩劫,基业也有所浮沉,但其家国之心不曾变迁,自始至终助我大唐固守江河大地,从不曾有过过格之举,诸位当家你们看,以上种种是否可言之擎天会的扶国安邦之道呢?”
高伯义隐隐听出楚天河话中深意,禁不住咂舌道:“楚大人所说的确有理啊!”
楚天河又道:“创会以来擎天会广纳贤士,擎天志士中不乏异士能人,能工巧匠数不胜数,这些贤士或精于耕作,或擅修水利,或长于木工,或善治政学,均是国家之良才。又常为我唐庭引荐良士,少去多少人才的埋没,这一点也是擎天会的功劳之所在。诸位你们说,这些可不都是擎天会为民之福祉的手段方式么?”
高伯义又是凛然点头:“大人所言甚是啊!”
楚天河接着道:“百余年来,擎天会历代弟子秉持这一信念坚定不移,忠义之风犹在,朝远志年事已高又岂会晚年失节,做出叛我大唐,有损擎天会清誉,又使自己身败名裂的浑事?如此看来,朝远志意图不轨之说,请恕楚某直言,那是断断不足取信的。”
他一席话说来句句入理,高伯义等人简直无法辩驳,高伯义禁不住额头冒出汗来,他这才知道尽管如今擎天会势大如山,皇庭从来对其信任有加,不曾有过疑心。细细深思,这些话虽是出自楚天河之口,但多半只怕也是从皇帝老儿那里耳濡目染听来的。
赵志刚虽混沌,此时脑子竟也能跟着众人走,只见他挠挠头,说道:“听楚大人你这么说,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高伯义勉强笑了笑,道:“其实胡乱臆想的事本就当不得真,楚大人听听也就好了,自不必往心里去。”他知道言多必失,有些话题既过且过,忙岔开话头道:“二弟啊,你刚才说到擎天会中尚有两万白丁,朝远志既是想与民谋利,当然得想方设法养活这些人了?”说着向朝高仲义连使眼色。
高仲义会意,接过话头来说道:“的确如此,这擎天会也果然神通广大,那些前后投靠而来的众多平民,其中大多数人最后都被分配到了相应位置上做事去了,这些人有劳有所获,再不济的人都不至于饿死了。”
楚天河道:“那这是好事啊!”
高仲义点头道:“是啊,本是好事一
桩桩,奈何天下却有无穷无尽的黎民百姓。”
楚天河道:“哦?”
高伯义眼神中闪现一片萧索之意,道:“擎天会大义,声名远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四方之民投奔而至,帮会声威越大,担子越重,这些年来会中弟子更众,擎天会势力兴旺无比,中原之地再广阔,怕也容不下这尊大神了,这不,这两年其帮会的事务已从中土拓展到江南一带来了。”
楚天河“哦”了一声,似有所悟。
高仲义道:“如今自洛阳起,沿通济渠,经淮河入邗沟,再到长江,最后到达扬州的漕运事务,擎天会或多或少都已插上了手。楚大人您应知道,这扬州到洛阳,包括江南北上中原的诸多漕运其实多由我高、柳、赵三家经手,本是我们父辈、祖辈传承下来的事业,这倒好,如今他擎天会大摇大摆来到江南,莫不是也要分一杯羹来了?”
楚天河望着高仲义脸上浮现的诉苦神色,心中暗道:“原来这才是症结所在。”脸上却是不以为然的样子,说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他擎天会着手江南漕运,也只是生意上的手段,三义盟自管踏实行事,盟中基业甚牢,何惧他擎天会来分羹?”
高伯义道:“要说这经商之道,本是相互竞争,胜者出败者退之事,高某人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高仲义道:“是啊,我大哥也早多次告诫盟中弟兄安守本分,朝远志并非强横之人,只要我们做好自个的事,擎天会的弟子难道还会蛮横欺人?”
楚天河道:“这么说来,三义盟与擎天会虽同在运作江南漕运,但历来井水不犯河水,也不曾结过梁子了?”
高伯义道:“这个当然,老夫一向深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道理。三义盟在扬州的基业不是一天两天打下来的,再大的风刮不倒一座山,兄弟们埋头做事,抬头看人,事事进退有节,这样才定然出不了乱子,毕竟道上做买卖的,总想和气生财嘛!”
楚天河道:“江湖百事,本就以忍为先。高盟主气节,楚某佩服!”此时楚天河又已称呼高伯义为高盟主,虽只是个口头上的称谓,但伯仲二人听了,眉头偏是情不自禁舒展许多。
赵志强冷笑一声道:“可惜我不犯他人,他人未必不犯我!”
楚天河奇道:“哦?赵二坞主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