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木制的座椅充满岁月的痕迹，新兵们身子随着火车的前进，身子跟着摇摇晃晃。

车厢里弥漫着澹澹的煤烟味和热气，长途旅行中，留下一层厚厚的灰尘，阳光穿过车厢，在丁达尔效应下，整个车厢内部，有些朦胧。

火车穿行在千山万水之间，颠簸中的新兵们相互依偎，寻求片刻的安慰，一路走来，他们看到了祖国美丽的河山。

山脉连绵起伏，江河奔腾不息，一副壮美的自然画卷，淋漓尽致的展现在他们的眼前。

然而，时间的流逝让这些年青人，早已感到了身心疲惫，嘈杂的列车和一路的颠簸，逐渐消磨了他们的体力和意志。

车厢里早就安静了下来，有的坐在座椅上打盹，有的翻看着自己带来的书，时间仿佛在此时停下了脚步，每个人都在和身体不适做着斗争，咬紧牙关，期待着早日到达。

“哇，哇，你们看，怎么这边男女头上，都包着头巾东西！”

一声乍然的呼声，让一群年轻人争先恐后扒着窗户的看着窗外，对外边的一切新鲜事物，都非常好奇，更多人心里想着，是不是到地儿了。

“这个东西叫孝帕，传闻纪念是为诸葛，也有人说巴蜀之人，打斗誓死入归，孝帕伤时拭血，死后裹尸，可见民风彪悍！”

“当然，近些年的一部分说法，蜀地汉子铜腿铁壁豆腐脑，脑壳必须要包到，久而久之，则形成了男女皆裹孝帕，也就形成了习俗，就不要用北方那边的眼光看待这里！

”

施营长站起身，看着这些新兵们，简单的介绍到，风土人情这块，是必须要尊重的，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习俗，只有接受的了，才能融入当地的居民之中。

这叫，军民鱼水情吗！

侧着脑袋的李学文，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停下了手中的笔，看来在听施营长的话。

“当当当！”

雷参谋手指头敲了敲了小桌板，把明显走神的李学武给重新招呼了回来。

“想什么呢，把目前所在位置标出来！”

雷参谋把手中的铅笔放在小桌板上，眼神中，就是我要考考你的意思，算你对你走神的惩罚。

李学文眼睛往上瞟了瞟，看着大叔趴在小桌板上，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手忙脚乱的拿起了绿色的指北针，大拇指撑开了盖子。

“这道题比较简单，巴蜀之地，川黔滇附近，目前车辆由北往南，根据上一站的行驶时间，还有行驶速度来计算……！”

一只手平放着指北针，另一只手迅速的计算着行驶里程，李学文在现实的逼迫下，拿出了自己全身所学，在这喃喃自语。

“刚才过了河，是东西走向，那么，我们应该是在这里！”

铅笔在地图上，朝天门到菜坝园这边画了一道浅浅的圈，答题结束，李学武放下了铅笔，目光看向雷震，像是等待老师检查作业的学生。

雷震并未把地图转过来，而是轻轻点了几次头，算是通过了这次考核。

把这边的等高线，在这张纸上画出来！

雷震的手指缓缓右移，一直到铁路线在最右边这里的尽头，轻轻敲了敲，随后抱着双手，看着窗外。

李学武挠了挠头，等高线，他现在模模湖湖能看的懂，但是让他画，这不是要命了么，记得那里是一片盆地，难不成，画平原。

现在的他，就像刚学会二元一次方程的学生，老师拿出了一元二次方程的题目，虽然都是方程式，但一个是初中，一个是高中。

如果连看过的地图，都记不下来，那你还是乖乖的跟他们一样，等待着下车后跟施营长一起走吧。

看着李学武握着笔，还没有动弹，雷震挑了挑眉毛，把脸凑到了李学武的跟前，盯着他的眼睛看着说道。

“那要是我画出来了呢？”

少年心性争强好胜的李学武又回来了，他哥李学文说过，这个弟弟就像个弹黄，越压反而越能激发他后续的反弹，此时的他开始较真了。

自己为什么花钱学驾照，自己就是得和其他新兵不一样，为什么，就是心底的野性在作祟，哪怕是当兵，他也是要跟同龄人不同，也是要当最牛掰的兵，不然回去怎么面对那些当初小弟。

“哪怕你画出来了，你在我这里，也证明不了什么，把你巧言令色的那一面彻底忘记，我恐怕才会正眼瞧你！

”

雷震从开头，就瞧不上这种油头滑脸的兵，在他眼里，如果是老兵油子也就罢了，这个刚入伍的新兵，刚开始就拿出左右逢源的那一套地方习性，这是当兵的样子么。

他雷震，能看上的，只有宁折不弯，铁骨铮铮的汉子，这样的人，才会严守纪律，从容面对一切，而不会在战友顽强拼搏的时候，他在后边摇旗呐喊，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

带着一丝轻蔑的话语，把李学武刺激到不行，紧握着铅笔的那只右手，此刻忍不住的颤抖，表情苍白无力。

“看吧，一点实话都听不进去，你以为你身上的江湖气息，是你的本色，不，部队不缺你这样偷奸耍滑的，连过去的自己都没办法抛弃，你怎么谈得上投身熔炉，想要获得别人的认可和尊重，你首先，把你的态度拿出来，让我看到，听明白了没，小家伙！”

“卡察~！”

右手上的铅笔应声而断，脸色刷白，不住颤抖的李学武，仿佛被戳中了内心深处，最脆弱的地方。

“原来，原来，在您眼里，我……！”

“你狗屁不是，你只是一个身处父母溺爱环境下长大，无法无天的混小子而已，你被送进部队，只是你父母不想看你蹲监狱而已！”

对于铅笔被折断，雷震的眉毛挑了挑，暗道小伙子手劲挺大，但说出的话，依然没有退让，他有他的容忍，一个新兵，如果连这些直面自身的问题都面对不了，那也没救了，没有机会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兵王。

这可能是了解到巴蜀之地的传闻后，他的一时兴起，看能否把面前的小青年，改造成队伍中的中坚力量。

低着脑袋的李学文，脑子里一团乱麻，自己的所有打算，哪怕是之前自己做过什么，都像被面前的人看的清清楚楚，他现在的内心充满着恐惧，愤怒，以及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