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司空乘风和母亲闵月聊了几句便以公务繁忙为由,告辞离去。
旷地上打闹的司空行云和司空隐虹见状皆是停止了折腾。
“大哥,这就要走了啊?”司空隐虹远远的喊道。
司空乘风没有回答,只是背朝着司空隐虹摆了摆手,而后身影伴随着步伐逐渐消失在廊道上。
司空行云有感而发,说道:“作为领主,大哥从不追求享受,公务上事事皆是亲力亲为,小弟你可要多向大哥学习,长大后做一个懂得背负责任的男子汉!”
其实日常生活里的司空行云很少会像这样一本正经的进行说教,年幼的司空隐虹却也知道什么时候该玩笑,什么时候该严肃认真,所以对于司空行云的教诲,他虽然并未作答,却默默点头,将这些道理都谨记在了心里。
不远处坐在凉亭里的闵月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只是嘴角才刚翘起不久,面色就又出现了变化——先是娥眉紧蹙,双唇紧闭,而后抬手捂住胸口,再然后似是忍不住了,就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
“主人!”秋叶大惊失色,惊呼起来。
旷地上,司空行云和司空隐虹两兄弟听到凉亭这边的动静后赶忙奔走过来。
这时闵月正拿着手帕捂住嘴巴,还在不停的咳嗽。
“母亲,您没事吧!”司空隐虹冲到闵月身边蹲下,双手握住了母亲的柔荑。
司空行云站在一旁,亦是忧心忡忡,“母亲的老毛病又犯了啊!”
他这样想着,与此同时,闵月终于停止了咳嗽,掌中手帕上却是沾满了近乎纯黑色的血液!
见到这血液的颜色竟如此之深,司空行云瞳孔一缩,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他不知道母亲这咳血的老毛病具体是什么时候染上的,只知道在他还是个孩子时,母亲就已经会时常咳嗽了。一开始还仅仅只是咳嗽,偶尔才会咳出点血——鲜红的血。
慢慢的,这些咳出来的血颜色开始变深,从鲜红到深红,从深红到暗红,现在,这些刻出来的血甚至已经是近乎于没了血色,颜色之深,黑的有如黑泥潭中的死水!
虽然表面上看,咳血的闵月仍然是气色红润,但看着这些咳出的血色泽上已经变得如此之暗淡,司空行云心中便有一种非常不详的预感产生。
秋叶在轻抚闵月的后背,她与司空行云一样,都是忧心忡忡的样子,眼神中除了担忧外却还带着另一种情绪,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
司空行云并未注意到这一点,更别说司空隐虹。兄弟俩只看到母亲随手将手帕扔到了桌子上,然后以一副很是轻松的样子,微笑着说道:“老毛病了,这么多年来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怕什么?难不成我还会咳死啊?”
“母亲,您就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了!”司空行云皱着眉有些嗔怪的说道。
“好好好,都听我儿的!”闵月一边笑着回应司空行云,一边伸手将蹲在她身旁的司空隐虹抱起来,放在了膝盖上摇晃起来。
她很是幸福的说道:“有儿子们的关爱,我这个做娘的真是开心死了!”
明明是一件令人感觉糟糕的事,现在却被闵月说得完全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
司空行云这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因为能说的早都说过了。大哥一直都在找大夫来给母亲看病,然而经过了太多太多所谓“神医”的诊治,吃过了太多太多所谓的“良药”后,时至今日,母亲的老毛病却还依旧会犯!
“好了,都跟你们说了,小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回轮到闵月嗔怪起来了,她极力的想要将亭中这沉重的气氛给抬起来,司空行云只有配合着她,勉强笑了起来。
年幼却机灵的司空隐虹紧跟着也笑了起来,他也不想让自己消极的样子让母亲操心。
闵月满意的点了点头,回过头来对司空行云说道:“云儿,今天你的表现很是不错,剑道造诣明显又有精进,以为娘看来,你的基本功已经练得很是扎实,同时又找到了剑道上属于自己的路子,那就是快剑!现在你缺的只是实战经验,假若能去到江湖上闯荡一段时间的话,相信很快便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剑师。”
剑师!
听到这个词,司空行云心头一振。
就像是当兵的也有士卒、军官、将官之分一样,江湖上,武者也有阶级划分。当然这并不是什么修炼体系、升级制度,只是根据称谓大致上将武者所处的实力阶层表明出来而已。
一般来说,习武之人分为初学者、武士、武师、武豪、武尊、武圣。套用在剑客身上便是剑士、剑师、剑豪、剑尊、剑圣这样子。
所谓剑师,便是指哪些基础扎实,并且在剑道上经过深入的修习和钻研后,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剑法路数,并且具备足够实战经验的剑客。
这个阶段的剑客,已然是造诣精深,可为初学者之师,亦能指点指点哪些底子尚浅的剑士,所以便是“剑师”。
而剑师之上的剑豪,那可就不得了了,往往只有剑道绝强之人,才能被冠以剑豪的名号,他们司空家,母亲闵月和逝去的父亲,就都是剑豪!夫妻俩也正是有一身强大的实力做为底子,这才能在历经打拼后成为当地领主,做人上人!
司空行云自小在母亲的指导下习剑,时至今日已有十多年时间,就像母亲闵月所说的一样,他的基础确实已经是扎实得不能再扎实,整体来说距离“剑师”这个阶段已经相差不远,然而这中间所缺少的实战经验,又岂是安坐于府邸之上便能积累起来的?
与秋叶的对练,不过是点到为止,还是在秋叶明显放水的情况下。
而浔阳领一带,因为司空家两代领主的治理有方,根本就不存在匪患,所以司空行云虽然练了这么多年的剑,实战经验却甚是稀少。
“所以,母亲是建议我去江湖上闯闯,积累经验吗?”司空行云沉吟道。
闵月笑道:“你若是想要在剑道上追求更高境界的话,这就是必经阶段,但是做娘的最希望的还是儿子们能一生都幸福安康!咱们司空家现在也没什么仇人,领地内一片安详,又有上千披甲之士拱卫,云儿你要是愿意一直呆在家里陪着为娘和你弟弟,倒也是极好的。”
然而在司空行云看来,母亲这话的意思就是——你要是想顶天立地就必须得出去闯荡,不然就老老实实搁家里做条咸鱼。
其实做咸鱼不好么?能做一条地位尊贵,锦衣玉食,家庭美满,更有美人作伴的咸鱼,那可是好多人一辈子都奢望不到的啊!
可是换个看法来说,像司空行云这种被称为“武痴”的人,像他这种习武已有十多年时间并且是完全出于喜好的人,当知道只有外出闯荡才能追求到更高境界时,难道他就不会意动吗?
甚至往大了说,这世上又有哪家男儿汉会安于一辈子窝家里头而不是走出家里去,闯下个偌大名头?
最后想了这么多,司空行云……还是选择做一条咸鱼。
“我现在作为领主至亲,地位尊贵,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家庭幸福美满,还有美人作伴,虽然梦想是成为一名跟母亲一样了不起的剑豪,乃至于百年难出一人的剑尊,但是仔细想想……还是现在的生活更好啊!”当然这些都只是司空行云心里头的想法,没有实际说出来,毕竟这种满足于现状,说白了就是上进心不够的心理,他是不好意思明说出来的。
作为母亲的闵月看破不说破,反正她之前讲的都是真心话,只要儿子能一辈子幸福安康,真就比什么都好!外边江湖上危机四伏,人心叵测,走出去说不定就出什么幺蛾子呢!
只是,云儿对秋叶……
心念及此,闵月的眼神隐晦地在司空行云和秋叶之间流转,最后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拍着脑袋对司空行云说道:“对了云儿,你都已经成年了,是时候考虑娶亲了吧?可别像你大哥一样,跟他怎么说他都非得单着!搞得为娘想抱个孙子都不成!要我说啊,城门将王茂家二女儿就很不错……”
奇怪,母亲平时都正经却少话的,过去也不见她真就催大哥娶亲了,今儿个怎么非得跟我讲这娶亲的事啊?
想到这儿,司空行云悄悄看了一眼站在闵月身后,安静无声的秋叶,然后便以“还未有心仪之人,宁缺毋滥”为由将闵月对他的催婚给糊弄了过去。
事实上,秋叶伴他司空行云练剑多年,不仅长得漂亮,还很会照顾人,相比较起来,他又岂会对那素未谋面的王家千金感兴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