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圩二章 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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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魔女究竟是谁?

当他们的关系急转直下后,言雨便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

如果他不能在梦中彻底战胜她,在现实中针对她便成为了一个不错的选择。

起初,他以为那是邢卿华。

但即便邢卿华已经死去,火魔女仍旧出现在他梦中。

言雨几乎陷入了巨大的慌乱中。

徐莫的话给他的所思所想添上了一块新的拼图。

——火魔女不应该有成为邢卿华时的记忆。

那么,为什么在梦中出现的火魔女,能够知道当时发生的事?

言雨想了很多,最终意识到,他只不过是在逃避最简单也最直接的答案而已。

如果不考虑邢卿华,那么除了言雨外,在场的也只有一人而已。

简单的颠倒反转,非0既1的简单运算。

唯一困难的其实只有他自己而已。

——“现在你应该明白了,为什么只有你才有资格杀死她。”

——“……你这样说实在太狡猾了,医生。”

严铃子发出轻声嗤笑。

“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察觉到呢。”她柔声说道,“那样的话该多好啊。”

言雨眯起眼睛,她的声音恢复到了往常的模样——现实中,她对言雨说话时的模样。

“如果你没有偏执地想猎食我的话。”他说,“那该多好。”

“你以为那仅仅是猎食?!”严铃子瞪着他,火焰随着她的情绪高涨,“你以为仅仅如此吗?!”

不。

在潜入自己的意识、接触到他身为魇的过去后,他知道自己的说法过于轻描淡写。

过去能够解释很多事情,所有的一切都与往事有关,他甚至想,他第一次看见严铃子时,或许正是看到了与神父同样的光景。

……在她眼中闪烁的瑰丽光芒。

所谓“言雨”到底是谁呢?

若他的所做所为都带着过去的影子,又怎能从中分辨出单一的某个人?

剑阵再度排开。

每一柄利刃都仿佛刺在心口,他相信每一次燃起的火焰也都烧灼在她身上。

“我杀了你。”言雨说。

严铃子笑了:“不止一次,不仅如此,还把一切都抛到脑后。”

比起选择记忆的火魔女,他选择了遗忘,这大概是更令她愤怒的一点吧。

火焰随之摇曳,梦中没有风,摇晃火焰的是她的怒火。

这是复仇。

言雨仿佛听见了遥远的钟声。

“现在,你还要在做一次。”

“不,我只是……想结束一切。”

从过往到现在、散落在历史长河里的那些碎片。

这也是复仇。

——剑与火在空中相撞。

落下的火星变成帷幕,等它退开,站在彼方的已是言雨熟悉的面容。

可在这里战斗的,仍不是言雨和严铃子。

从天而降的利刃宛如钢铁壁垒。

被撕裂的火焰如同红宝石的碎片向下掉去,火魔女的脚步在利刃刺来的瞬间稍稍一退,火焰再次围绕起天地,四周俨然已是一片火海。

毕竟这里是她的梦境,这里有燃烧不尽的意志。

“很能干啊。”她说,尾音上扬,她眯起的双眼在火焰中发亮,“……就像过去的你一样。”

“过去的哪一个我?”言雨在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哈、哈哈……”沸腾的火几乎掩盖了话语的声响,木材在火焰中跳动劈啪作响,“不过,就算这样,别以为我毫无办法。”

——烈火。

围绕在这个世界中的烈火,这个梦境属于她,这里是火焰的世界。

而言雨充其量不过是外来者。

钟声已经彻底消失。

她深厚的薪柴已经焦黑。

滚滚浓烟从天空落回地面。

鸽子从天空倒退回柴火之中,它的身影消泯,火焰燃起。

而木头正准备被丢进火堆里。

那里有个正在尖叫着扭动着的身影。

梦中的场景像极了差劲的电影剪辑镜头,无数光影轮番上阵,苦痛的、可怖的、明亮的、尖叫着的。

言雨眯起眼睛,压低了重心。

——要来了。

他意识到。

这就是他在梦中曾见到的那种攻击。

严铃子抬起了手——挥下。

“……行刑。”

刹那间所有薪柴向他飞来,脚底的土地被渲染成柴堆的模样,他试图移动却举步维艰。

“啧……!”

木头堆积在了身边,巨大的木头仿佛要将他绑上绞刑架。

言雨能看见火魔女的意志在半空扩展,任何流转的东西都能带出一片星火。

它们落下,瞬间燃成熊熊大火。

他立刻倾身斩断困住他双脚的木柴,已经准备就绪的利刃从半空坠下, 贴着他的脊背将火刑架钉入地面。

火刑的终结。

言雨暗暗松了口气。

尽管他已经预演了无数次,但真正面对火魔女,临场的压迫仍然让他一身冷汗。

他抬眼,眼前的世界早已变了模样,它变得……

更像他曾经见过的场景。

从古老乡村的小道到海岛上的风景,从起雾城市的一角到他熟悉的校园。

耳边似乎再度传来火魔女的浅笑,言雨向四周望去,却已看不到梦主人的身影。

“喜欢吗?”但她还在问道。

“不。”言雨说,“我不喜欢怀念过去。”

剑横向挥去。

银光切开眼前的梦境。

可那伤口转瞬愈合,四周的风景还在变幻,那是火魔女曾见过的世界。

“……躲到什么地方去了?”他问。

出口的声音仿佛在火焰中也能冻结成冰。

“呵。”

一声轻笑。

“你觉得呢?”她的声音与其说是嘲笑不如说是戏弄,好整以暇地呆在言雨无法注视到的地方时露出的嬉笑,“你觉得……我要做些什么?”

言雨闭上了眼睛。

剑刃骤然在他的身侧凝聚,围绕成环状的众多剑刃悬挂于半空。

“你以为……”无视于身边突地燃烧起来的火焰,言雨平静地说道,“这么多次了,我会觉察不到你的打算吗?”

“……!”

剑刃坠落。

火焰已经烧上了言雨的衣角,但他岿然不动,再度睁开的眼睛里静如死水。

意志之刃直插梦中。

在那里本就已布下了他的力量,在严铃子将注意力集中在攻击他时一点点修改了的梦境。

如同在面对徐莫的战斗时那样——一点点将梦境修改成了他想要的模样。

来源被截断。

剑刃牢牢地锁住位于深层的意识。

宛若钉在耶稣身上的铁钉,捆住狮子脚踝的铁链,意志之刃,将她的意识锁闭在了这个梦境之中!

这样、就再没有了离开的余地。

“这是……!”火魔女的声音满是惊诧,“难道……”

“没错。”而没有等她把想问的话题说出口,言雨就已经给予了答复,“……这是、他教给我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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