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战后休息
*
发觉四周一片清明起，何南便觉得不对。
祈祷之门虽有恢复体力的效果，但那绝非能一蹴而就的事，在当时的情况下，那更像是在缓解使用力量带来的疲惫。
过于清晰的世界反而并不是什么好事，虚浮的脚步能让他想起通宵后第二天的状况，何南立刻就明白体力消耗已经到了极限。
挥出那一刀更像是他的回光返照，但既然事情已经解决，剩下的事就交给黑暗来解决也未尝不可。
他抱着这样的想法一口气睡了过去，睡眠短暂又深沉，他不一会儿便醒了过来，身体上沉重的疲惫感让他明白自己并没有睡多长时间。
“我……睡了多久……？”他模模糊糊地出声，问句甚至在他还没有完全清晰地看见眼前状况时就已经流出。
“并没有多久。”回答他的是齐月华，“大概三分钟？”
“没有钟表很难判断时间呢。”接着奇易说道。
何南深深地吸了口气，鼻腔里的空气充斥着雷雨过后的味道，他顺势回顾了一下课本上关于雷电的内容，而后长长地呼出了这口气。
出现在视野中的是天空，湛蓝高远，没有任何云彩，他倒在地上，呆然看着天空重要最深邃的蓝色。
“就算原本有云……”他喃喃道，“现在也被电解了吧？”
“哈？”身边的人发出惊叹，“你居然在想这个。”
“和你不同，我现在还是考生。”何南凉凉道。
“……现在没力气揍你。”永冰阳“啧”了一声。
他的体力消耗应该不比何南小，此时说这种话，后者全当他在逞口舌之快。
何南又深呼吸了一轮，而后支起身体，手掌陷在沙制的泥土里好一会儿才终于获得了足以撑起的力道。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浮在半空的红色闪电，何南下意识地闭上了左眼，可他的眼睛仍被刺痛了——那是曾经的厄运之门，现在它已变得像勇气之门一样，散发着巨大的能量光彩。
右眼能够捕捉到它在物质世界中的模样，那是个绚烂的闪电状物体，比起左眼中看到的暗红色，它更接近正红，细小的闪电在其上蹦跳，时不时向四周扩散。
“‘战斗之门’。”永冰阳说。
何南转头，就看见他正坐在地上望向那扇“门”，就他的模样，何南觉得他大概已经那样呆望了好一会儿了——他倒不会因此而觉得奇怪，这对永冰阳来说，至少算是夙愿得偿吧。
而另一边则坐着齐月华和奇易，她们两人的状况显然比另外两人要好，齐月华甚至有余力张开祈祷之门的力量，它笼罩在四周，慢慢缓解着他们的疲惫。
“遂古呢？”何南问，齐月华比了比他们上方。
青色的鸟儿在空中盘旋着向下落来，齐月华说道：“他们去查看其它魔物的状况了。”
也就是说，它们至少已经在文茨皮尔城上方走了一个来回——何南琢磨着，用眼角的余光扫向四周。
瓦伊拉和莱伊蒙茨应当跟杨遂古在一起，至少何南没有在这块地上看见他们。
青翼鸟落地，巨大的双翼掀起尘土，何南呛到了，等他停下咳嗽，在他眼前的已经变成了三个人。
杨遂古把已经睡着了的瓦伊拉交给齐月华，小女孩儿即便陷入沉睡，脸上也满是疲惫，这一连串的事着实让她消耗了太多精力。
“已经没有魔物了。”杨遂古说道。
“我说过一旦厄运之门的能量中断，它们就会全部死去吧。”永冰阳瞥了他一眼。
“毕竟小心使得万年船。”齐月华耸肩说道，看样子让他们前去查看是她的主意，“辛苦你们了。”
“不……对青翼鸟来说，飞行算不上什么难事。”杨遂古摇头，“得感谢莱伊蒙茨帮我导航。”
莱伊蒙茨站在方才他们落地的地方，面无表情地望着那扇已经被净化的门，何南睁开左眼看了他一眼，他身上已经没有了那些暗红色的光芒。
永冰阳“咦”了一声，问道：“你和卡尔利斯是什么关系？”
“看脸不就知道了吗？”何南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话说回来，你居然才注意到？”
“嘁，之前那种状况哪有心思在意啊？”永冰阳瞪了他一眼。
“抱歉，我可是在第一次交手时就注意到了。”何南说。
“啧……”
“那是因为你们的情况不同吧？”奇易为永冰阳打了圆场，“不把情况解释清楚可不是个好习惯哦。”
何南没有回答，这句话让他想到了别的事，他稍稍抬了抬眼，就看见杨遂古正向他走来。
“……哟。”
“没想过会在这里见到你。”何南说。
“我也一样。”
“得了吧。”何南耸肩，“当我告诉你迪沃亚这个名字时，你一定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世界在同一枝上。”
“的确。”杨遂古抱歉地笑笑，“不过，在那之前，我可从未想到你会来到黎明之树。”
“然后在这一年时间里，你一直说‘学习更重要’吗？”何南撇嘴，“你成为英雄……是在这之前吗？”
“嗯，大概是两年前。”也就是他们差不多高一时。
“是吗……”何南计算着时间，低声说道，“真是……混蛋。”
他长叹一口气，仰头咋了咋舌：“等我有力气了，一定要揍你一顿。”
杨遂古笑了：“随时恭候。”
两人间的对话暂时终止，何南抬着头，继续遥望头顶上的蓝天，奇易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总算解决了一件事啊。”
“是啊。”何南说，“又累又疼，我以为会死呢。”
“毕竟是为了高考加分嘛。”奇易笑道。
“……嗯，是啊。”何南垂下眼睛。
他听见杨遂古和永冰阳正在对话，永冰阳问他是不是在这之前就认识何南。
“我们同校。”杨遂古这样回答。
“那和月华呢？”
“只是个巧合而已。”杨遂古也坐了下来，他也相当疲惫。
何南望了眼，现在只有莱伊蒙茨仍站着，似乎在沉思；瓦伊拉已经睡在了齐月华的膝盖上，看起来格外香甜。
“那种野兽一样的姿态……就是你的能力吗？”永冰阳又红又问道。
这问题其实也是何南想问的，不过既然永冰阳已经开口，他相当乐意坐享其成。
“嗯，那是墨努利亚的众族给予我的能力。”扬遂古淡淡说道。
他说“众族”，那墨努利亚大概与佩尔孔纳亚和迪沃亚都不同，至少它是个多种族的世界。
那更像是何南心目中异世界的模样，他叹了口气，重新倒了下去。
现阶段，谁也没打算就这么离开，大部分原因是他们都相当疲惫，而小部分则是在紧张的战斗后，这是他们难得的休憩时间。
“青翼鸟的姿态是我唯一能对抗纯粹能量攻击的方式了。”
——或许是因此，为了延续话题，杨遂古继续说道。
“是吗？”永冰阳挠着头，“嗯……至少比只对同质能量奏效的勇气之门要好。”
“在墨努利亚，他们管这个叫‘魔法’。”杨遂古微笑道，“下次不如试试，或许你的力量也会对墨努利亚的魔法奏效。”
“……也是啊。”永冰阳顿了顿，“下次或许可以试试。”
另一边，奇易也已经开始和齐月华小声地攀谈起来，女生之间的话题何南就一点儿也不想聆听了；她们压低声音，或许是担心吵醒瓦伊拉。
何南望向莱伊蒙茨，现在空闲的似乎就剩下他们两人，荆亚国王脸上的沉思已经不见，他大步向在门另一侧坐着的根源世界的少年少女们走来。
交谈声一下子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莱伊蒙茨身上，他停下脚步，干咳一声。
看得出来他有点儿紧张——或许即便荆亚的国王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吧，何南想。
又或者他长时间处在厄运之门的影响下，那扇门多多少少影响了他的情绪，不管怎么说，所有人都停下，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各位，非常抱歉。”他说，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了一小会儿，“……荆亚给各位添麻烦了。”
齐月华轻轻把瓦伊拉交给奇易，她站起身，直面莱伊蒙茨：“我们来这里是因为各自的述求，你没必要向任何人道歉或者道谢。”
倒没有人对她此时此刻担当起交涉职责或她所说的话表示质疑，莱伊蒙茨看向她，再度开口：“尽管如此，我还是要代表荆亚的人们向你们道谢。”
……现在，他才真正像是个国王。
“为你们没有放弃希望、为你们拯救了这片土地——”
“轰”！
厄运之门忽地发出了巨大声响。
“什么？！”何南转瞬跳了起来，只见他眼前，原本已经安稳下来的门上又一次蹿出了暗红色的闪电，无数电光在半空中张牙舞爪，“这是……”
“失控了？！”永冰阳也立刻起身，“怎么会？！”
“你们确定把能量轨道导回了正常状态吧？”杨遂古发问。
“是的……至少从我们的角度来说的确是的……”永冰阳呀牙。
“小心！”在另一侧的奇易喊道。，
何南抬头，就看见一道暗红色的闪电正向他们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