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顺势而为的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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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勇者来拯救我们了！”他们说。
何南转瞬就被村子的居民们围绕，两个世界居民间巨大的身高差让他看起来像是在毛绒绒的白色海边漫步。
方才从魔物侵蚀中解放的村民不顾他的尴尬不断上下蹦跳，勇者到来，对他们而言没有比这更让人兴奋的事了。
“虽然听说勇者诞生了，但没想到勇者大人真的会光临我们这样的小村子。”其中一个村民说。
他的声音苍老，应当是位老人。
“不，这个……”仅仅是在经过这里时的顺势而为，“因为之前有经过这里。”
在前往试炼之地的时候。
但事实上，这根本不是他做这件事的理由，这根本没有缘由，只是事情出现在了面前。
就像一颗石子挡在前路上，总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把它踢开。
“勇者大人能够记得像我们这样的地方，真是太光荣了。”老人说。
被期待、被解读、一言一行都被冠上了其它名义。
何南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村民们议论纷纷，史蒂拉见状，先一步开口：“村里人都没事吧？”
老人转头看了一眼，说道：“留下来的都在这里了。”
“你们是被困住了吗？”奇易问，她蹲下身，和最前面的一个村民对视。
后者受到惊吓，“咪”的一声逃向后面那人身后。
“是的，那些植物一夜之间长了出来，我们甚至没有办法反抗。”老人说道，“多亏了勇者大人……”
“……这只是我该做的而已。”何南换上了待人处事时的面具。
作为勇者，这大约是最会被人期待说出的话语。
“妈妈，勇者好厉害。”团子群的最外侧，正在对话的大约是对母子，“就像你说的那样，勇者来救我们了。”
“那当然，因为勇者是最伟大的人。”他的母亲说，“他会拯救我们的世界。”
——然而勇者只是想要高考加分而已。
何南被声音包裹，诸多的话语一层层地向他压来。
他想起今早和奇易的对话，他纠正了她关于都想成为英雄的言论。
若当时的对话在此重现，他一定不会做出同样的回答。
在这场言语的海啸中他就算不会被冲走，也绝无法维持自己原本的姿态。
“能说说现在的状况吗？”好在史蒂拉还在询问，她的声音把他从涌潮中拽住，多多少少呼吸到了空气，“村子周围……”
“已经被这种植物占据了。”老人很快意识到她想问什么，“最开始，它们也只在那里出现。”
但现在它们却已经蜿蜒到了村里，并且按照先前的对话，那是一夜之间发生的。
也难怪这里的居民会被困在屋子里……因为他们一觉醒来，离开屋子的道路就已被封死。
“我们是依靠储存的食物才坚持下来的。”老人说。
史蒂拉的兔子耳朵动了动，何南在这时开口：“我们还有多余的食物吧？”
“有的。”史蒂拉点头，“我去搬下来。”
她立刻返身，村民们欢呼一声，跟随着她向船只走去。
何南悄悄松了口气。
“勇者大人？”
“嗯？”
一个年幼的迪沃亚居民凑到了他的脚边。
何南低头，发现他正是之前与母亲对话的孩子。
“怎么了？”他问。
“我、只是想谢谢你。”孩子说，“谢谢你帮助了我们。”
“——”
孩子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何南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他只觉得自己不能站在这里，他要离开。
“我去别的地方走走。”他对奇易说。
“你要去哪儿？”奇易问。
但她其实知道答案。
奇易或许不知道许多事，这个却绝不包含在内。
“只是——”何南握紧了口袋里的小刀，“去做一个勇者该做的事而已。”
——他必须做点什么。
五分钟后，树林燃烧了起来。
从打火机上生出的火焰卷过黑紫色的植物，从刺尖开始，它们扭曲变形，像蜷曲着的枯死的手。
而蔓延的火焰又能为新的攻击提供原料，被使用后的火焰会逐渐熄灭，反而也成了控制火势的手段。
“哇哦。”奇易负责了所有惊叹工作，“已经越来越熟练了啊。”
“熟能生巧。”何南简短地回答。
他需要把注意力集中在正在做的事情上，他觉得火焰仿佛真的正在他手中跳动，他能握到一片摇曳的柔软之物。
何南努力想辩明它们到底是什么——暧昧不清的“火焰”可不能让他满意，他觉得这像是个复杂的方程。
Y代表了此时此刻正在半空飞舞的炎刃，X的数值则是正在植物上燃烧的东西，但未知数所代表的意义他则毫无头绪。
他觉得只有找到这点，他才能真正发挥迪沃亚给予他的力量。
况且思索更能让他把注意力从方才的事上移开，要集中注意力做某事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绝好的借口，足以推开旁人。
“这种植物和我们之前遇到的好像不一样啊。”奇易绝对不属于旁人之一，“只是攻击根部……好像没法让它们后退。”
“是啊。”何南低声应道。
从之前史蒂拉的攻击中他就发觉了这点。
他们第一次遇到魔物——后来的马特尔说它有名字？叫珍妮弗来着？——时，史蒂拉说：“攻击根部。”
但这次她直接操剑向刺下砍去，剑锋甚至没有一刻向下。
所以先前的战斗对新的魔物一定已经无效，只是现在的何南也不可同日而语，差距反而变化为了无。
“正是因为勇者拥有能够轻而易举消灭魔物的方法，大家才会期待呀。”奇易说。
握着小刀的手抖了抖。
何南觉得奇易大概有种特长，名字叫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们有理由期待。”何南努力平静地说。
“但是你却不想回应。”
带刺植物在火焰中燃烧成了灰烬。
火光一暗，星光就变得明显，只有天边的一轮月牙勾出不同的景象。
但黑紫色的树木吞没了暗淡的月光，四周的景象阴森无比。
何南站在黑暗中，沉默。
奇易摸黑走到他身边，两人并肩而立。
视野中已经看不到带刺的植物了。
“……不是不想回应。”何南轻声地呢喃着。
“嗯？是吗？”奇易歪了歪头，“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傲娇吗？”
“傲你妹啊！”何南忍不住扶额，“我只是……”
“只是什么？”
“我就只是……”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乎微不可闻，“……不擅长。”
——他不擅长应对他人的期望。
那种纯粹的希望，好似在纯然的黑暗中也能点燃微渺的火焰。
从小到大。
既然有个相当优秀的哥哥，那么你也应当很优秀吧？
做得到是理所当然，无法完成就只是因为不如兄长那样优秀。
与其说是期待倒不如说是不切实际的要求，在逐渐的堆叠之中令人生厌。
何南猛地抓了抓头发，调头就向村子的方向走。
“回去了！”他希望自己现在的声音能够盖住之前的话语声。
“什么什么？想逃跑了吗？”但果然没有这么简单，“我可是听见了哦！”
“啧……”
此时此刻的何南万分感谢迪沃亚的黑夜。
“难道你一开始答应我去遴选会也是类似的原因吗？”奇易走在他身边，偏头看他。
那时的街道上，以纯粹的目光注视着他的少女。
说他完全没有动摇一定是个谎言。
“不是。”何南矢口否认，“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去的。”
迟早，他默默地补上了这个词。
“哼哼……”奇易发出意味深长的哼声，“不要装了~”
语调甜腻得让何南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随便你吧。”他恶声恶气地说，随手又把打火机掏了出来，点燃，照明。
小小的火苗只能够照亮一小块空间，他、奇易，连脚下的土地都未必能被看见。
“……？”但何南却依然注意到了些什么。
“别害羞，有什么想法就来跟姐姐说说吧？”声音里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了。
“那……”何南眼睛一转，“我觉得这应该是种子。”
他蹲下身，从地面捡起一个东西。
“咦？”
被何南捡起的东西大约有五厘米长，虽然通体缠绕着黑紫色，但依然可以看出那似乎是种子。
奇易无辜地眨眼。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她坦白说道。
“……我想也是啊。”何南顺手就把种子塞进了口袋，“但史蒂拉可能知道。”
他们返回村子去寻找史蒂拉，后者也正好想去树林中寻找两人，
两波人在村子边缘打上了照面。
“食物都已经分发完毕。”史蒂拉一见面就向何南报告道，三人沿着村子的道路向河边走去，“我留下了足够我们吃的。”
但这仅仅是她设计的路线能够被完美执行的情况下——她说。
“这倒不用担心，我们有办法自给自足。”何南说。
他说的是门。
既然他准备途中继续返回根源世界，那么就能通过门在另外一个世界休整。
“是吗？”史蒂拉看起来有些将信将疑，但她选择不去怀疑何南，“那就好。”
“对了，史蒂拉。”何南从口袋里掏出了那颗种子，“这个，是我们在树林里——”
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的史蒂拉就已表情大变，随身的长剑立刻就已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