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世界间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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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小刀切割着半空，某些虚无的界线被他切裂，一扇淡蓝色的门凭空出现在了半空。
这扇门的对面既是他们的世界，何南探头望了两眼，那里正是凌晨的开城学院体育馆内。
不过即便是在这样的夜晚，他还是发现体育馆中有人待命，这或许是遴选会主办方做出的决定。
虽然之前发生的事并不正常，但开城大学系谱系毕竟也曾带人前往异世界，即便是突发状况，他们也有足够的经验应对。
“只要走过去就好了。”如此，何南才能放心地对其他人说道，“会有人照应你们。”
其他的高中生听见他的话纷纷窃窃私语了起来，何南把这些声音统统无视，径直划开了门。
——每到一个村子，他就会重复这样的工作。
回程比去路要案快得很多。
路上的魔物不再是他们的对手，何南轻而易举地就会火焰将它们击退。
无数魔物在火焰中化成飞灰，史蒂拉脸上混杂着惊愕、羡慕与不甘的表情即便他们回到了最初的村子依然能历历在目。
“已经没有再看到你们的人了。”迪沃亚的居民蹦蹦跳跳地跑到他身前，“应该是都回去了吧？”
“嗯，是啊。”何南简单地回应着他们。
沿途奔波，试炼又已经完成，他像是泄气了的皮球，一下子就感觉到了疲惫。
史蒂拉把那些明显还是孩子的团子们拉开，转过头对何南说道：“勇者大人就好好休息吧。”她说。
何南花费了几秒时间来判断那称谓中是不是含有讽刺的因子，最终还是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这还真是。”他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于是他决定闭口不谈，倒在亚音村的那片空地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里是他和其他人度过第一夜的地方，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冒险旅途的.asxs.吧？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无数星子慢慢布满天空，他盯着它们，不知不觉中就挥霍了许多时间。
迪沃亚也有斗转星移，现在再去辨认那些他刚来时见到的星星，会发现它们已经提早了出现的时间。
并且——它们与根源世界的完全不同。
即便何南对于星座什么的兴趣全无，也能够看出这里的星空和他们的世界截然不同。
想到这件事足以令他真切地意识到自己正在异乡异地，可与之对应的情绪却并没有升起，他既不思乡，也不感到任何感伤。
“喲。”少女的面容忽地挡在了视野之中，遮盖住一片星光，“在想什么呢？”
“奇易？”何南皱了皱眉，“我还以为他们说所有人都回去了……”
“除我之外的吧。”奇易笑着在他身边坐下，“我还问他们你在哪儿呢。”
“只是想稍微休息一下而已。”何南含糊地说道。
不过他确实是在休息，有那么一会儿时间，他盯着星空，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在想。
他着实难得有机会把大脑放空，高三正是学业最忙时，他们甚至在冒险途中也没忘记课本，大脑时刻都被种种过去未来与现在充斥。
“我感冒的时候也想这样躺着什么也不去想。”奇易说，用脚尖摩擦着土壤，“不过，真的什么也不想其实也相当困难呢。”
“是吗？”声音就差把“百无聊赖，姑且一问”刻在上头了。
“嗯，因为总会想些什么。”奇易点点头，一如既往地没有察觉到他话语间的情绪，“各种各样的东西总是不知不觉地冒出来。”
“……是吗。”
同样的话语，却是不一样的语调。
何南叹了口气，目光直视着视野中最亮的星星。
它有名字吗？迪沃亚的居民也为他们的星辰命名吗？
“我在想我哥。”他说。
“你哥哥……”奇易记得何南提过他，在开城大学的系谱系就读，并且是英雄班的一员。
“他是英雄班的成员，可却从未拯救过世界。”
“——咦？”
何南笑了。
无比嘲讽地。
“他甚至没有踏上过异世界的土地。”他说，“在有人请求他拯救世界时，他拒绝了。”
“这……”何南甚至不用看也能想象奇易脸上微妙的表情。
这件事他不经常告诉其他人，但任何听过的人都不免露出那样的神情。
“唔、唔嗯。”奇易沉吟了两声，“其、其实也不算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毕竟拯救世界什么的……”
尽管世界树世界被发现至今已经过了二十年，“拯救世界”已经可以当作茶余饭后的闲谈。
但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这仍是“别人家的孩子”。
——一个世界的重量有多重呢？
如果突然要你去拯救世界，你会前进，还是会退开？
何南嗤笑出声。
“他说，比起那个，他更想好好复习高考。”
“哈啊……”奇易无力地垂下肩。
这个理由的确别具一格。
再加上那件事还是在一年前，救世英雄补助政策颁布之前。
不过。
“那他是怎么进入英雄班的？”奇易充满好奇，“卡巴拉……系谱系总会确认一下吧？”
“据说是登记错误。”何南说，“总之，高考完后，他收到了开城大学的邀请。”
整件事既荒诞又无稽，接到电话时他看着自己兄长的表情，觉得万分可笑。
但究竟是什么使他发笑，时间久了，他无法分辨。
“所以现在，一个不是英雄的人进入了英雄班。”何南努力以轻松的口吻继续着话题，“真想知道他的心情啊。”
回应他的是长时间的沉默。
“何南……”而后奇易小心翼翼地开口了，“是因为他才想成为英雄的吗？”
“是的。”这一次的回答没有停滞，何南持续望向天空，仿佛顺着话语将身体中的什么东西一并抛出了一般，“为什么是他？”
凭什么是他？
这种宛如孩子赌气般的理由正是最初的动因。
从儿时起就被与兄长相互比较，累积下来的东西仿佛在一年前的那个晚上爆发。
于是当新政策公布后，他便开始为了前往异世界而做着准备。
“……但是，我或多或少也会想。”他说，语调已不像是在同奇易说话，“怀抱着这种儿戏一样的理由，真的好吗？”
故事中的英雄往往有所背负，无论是国仇家恨还是死去的亲族爱人，这种东西足以成为他们踏上旅程的缘由。
何南没有这种东西。
尽管他依然坚持到了试炼完成。
“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结果比理由重要。”奇易说。
“这是结果论。”何南闭上眼睛，轻笑。
“结果论就结果论呗。”奇易抱着双臂径自点头，“对于拯救世界来说，难道不是结果比较重要吗？”
——若世界毁灭，后果不堪设想。
且不论居住在这个世界的居民，同处于世界树上，一个世界的毁灭不知会造成什么影响。
“或许吧。”何南含糊地回应。
他觉得奇易只是想安慰他，这份好意他只能心领。
身边的少女沉默片刻。
而后，伸出手，轻轻盖住了他的额头。
何南猛地睁开眼睛，只见黑夜中，奇易正看着他，面露微笑。
“况且，就算你一开始是那样想的，你坚持下来了不是吗？”她说，“想法可以改变，最重要的是不放弃吧？”
她的声音柔软，融化在夜风中，好像糖融化进了水里。
何南又垂了垂眼，说道：“我觉得，你是鸡汤文学看太多了。”
“哎？哎哎？”奇易收回了手。
“要不然就是奇怪的漫画看太多了，你选一个？”
“等、等一下！”奇易轻而易举地手忙脚乱了起来，“呜哇，这个要怎么选啊？”
“……”然后还真想做出选择。
何南已经懒得吐槽她没有听出自己的吐槽了。
奇易在这种情况下总是显得相当笨拙，他们第二次见面时她说自己总是笨手笨脚的或许不是谎言。
但这样的她却能够一路伴随他们进行冒险，并且最后毫发无损——大部分选择继续进行冒险的人都或多或少地带了伤。
何南有时侯觉得相当神奇。
但这真的有那么神气吗？
他望着夜空，又一次长长地舒了口气。
“还有件事。”他说。
“什么？”奇易歪着头向他看来，眼睛里映照着星空。
“你知道你刚刚做的事对男性来说相当有害吗？”
“啊？”奇易整个呆住了，她眨了眨眼，既无辜又不知所措。
“生理上的。”
“哎哎哎哎哎？”
何南在奇易的惊叫声中坐起身，甩了甩肩膀。
“好了，我们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回去……？”奇易楞了愣，“回根源世界去吗？”
“当然。”何南理所当然地看着他，“不然呢？”
“但是现在回去……拯救世界的任务怎么办？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当然知道。”何南毫不犹豫地说，“马上就要月考了，我得回去上课和复习。”
——门的另一侧，开城大学的体育馆。
最终奇易还是跟着他回到了根源世界里，她没有和何南说任何话，只是径自转头、走出了体育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