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后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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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枝正沙沙作响。
何南一手拦住正在继续向前走的奇易，两人的脚步都停了下来，而沙沙声也一并停止。
“——”何南警惕地望向四周。
“怎么了？”奇易也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之前的话题被停下。
“声音。”何南只是这样说。
她闭上了嘴，周遭彻底安静下来。
——迪沃亚的森林是一片死寂。
按照金妮的描述，原本这里的森林比起根源世界的来说，虽然缺乏大型动物，却有着为数不少的中小型动物。
但随着森林腐坏的加剧，动物们一个接一个的消失了，只有树木的树林变得沉寂无比。
至于消失的动物去了什么地方，在看到树林中深深浅浅的黑紫色池水后，何南决定不去深究。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不由得在意起了这点，因为在稍许的寂静后，树林深处，似乎又有“沙沙”声传来。
只是那声音如同电火花般转瞬既灭，仿佛不想让这里的两人察觉到它们似的。
何南只觉得脊背上顿时一阵冷汗。
“何、何南……”奇易更是一脸害怕，“那是……？”
“这树林……搞不好是活的。”何南说。
“活的……”“沙沙”声像是映照这句话一样传来。
“金妮他们有说过，独自一人进入树林的人，都没有回来。”
宛如恐怖故事一样的说法让奇易的脸色更加糟糕了。
即便是何南，这种情况下也不由得对这个传闻认真了起来。
“嗯，他们也有和我说过。”奇易认真地点了点头，“叫我不要一个人跑得太远之类的……”
“……大概是不希望你成为树林的猎物吧。”
这个说法让奇易脸上的恐惧更深了，她“呜啊”一声，转过头来问何南：“你不害怕吗？”
“当然……害怕啊。”何南顿了顿，猛地转向身后传来响动的地方，“但是……”
——那里什么异常也没有。
因为没有，反而更让人汗毛直立。
何南不说话了。
就算害怕，也不能有所表现，从某一方面来说，他认为这是勇者应做的。
“我们还是回去吧。”奇易说道，现在的何南不能更同意这个想法了，他拉着她转身，却忽地停了下来。
身后的树木已经与他们来时大不相同。
“——”
树会移动。
它们正在寻找着他们视野的角落伺机而动。
何南不确定这是不是魔物化的前兆，但他肯定现在他们的处境异常糟糕。
“往前走。”他立刻说道，“就向着前面走，大致的方向是对的，只要走到河边就好。”
由于河流的力量，河边植物腐坏的速度并没有那么快，至少他们从河上来时，看到的植物还很安分。
“好。”奇易立刻点头，他们一起向前走去，她拽着他的衣服，他们寻找着坚实的地面向前走。
背后又有“沙沙”声传来。
“别去想它们。”何南说道，他顿了顿，伸手握住奇易抓住他的手，“只要往前走就好了。”
手中女孩柔软纤瘦，轻轻地回握了他一下。
“没、没关系的。”她说，“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她说着，轻轻笑了笑，又说道：“……毕竟那可是英雄该做的。”
“嗯。”何南注视着前方的森林，另一手搭上了随身携带的长剑的剑柄，“那当然。”
他们继续向前走去，奇易时不时地回头看向“沙沙”声的来向，却始终无法捕捉到移动的树木。
两人一直走到能听见河水声音的地方，才摆脱了那令人不安的声响，也是直到那时才发现自己偏离船只停靠的地方有多远。
“当时真是吓死我了。”现在的奇易说。
他们回到船边时，史蒂拉看见他们苍白的脸色也吓了一跳，在听说发生了什么后，她说：
“如果你们再往深处走一点……你们大概就回不来了。”
“两个人也会回不来吗？”奇易问。
“……我觉得这和几个人没有关系。”何南揉了揉额角，“那个声音，果然是魔物化的前兆吗？”
现在他们身在的这片树林也偶尔会有不妙的响动传来，但史蒂拉说，只要保持警惕，那些声响的来源不会袭击他们。
“它们不会在能看得到的地方移动。”史蒂拉说，兔子耳朵微微颤动，“这样可以走得更远一些。”
怀之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们的话，只剩下寥寥数人，她也终于坐到了火边。
“不过，如果声音太过靠近，就最好赶快离开。”史蒂拉继续说道，“声音会接近，说明植物已经活性化了。”
虽然她说这话时十分冷静，但在听何南描述那诡异的“沙沙”声时，她确实想起了什么、耳朵不安地动着。
她第一次进入这样的树林里时，一定也像是他们一样惊慌失措。
“总之，我们下次可以再深入一点儿。”何南这样说道。
现在就是“下次”。
即便已经不是第一次打照面，但那种宛如多足虫在身边不断爬行的声音还是令人讨厌。
“那边有点绿色。”奇易说道，情形就像他们上次深入丛林时一样。
他们由是向那个方向走去，何南向四周看着，寻找着“沙沙”声的来向。
凡是他视线扫及，那些声响便出现诡异的寂静，仿佛一个正在移动的无声区。
“听起来还不太近。”何南说，“你带路？”
“嗯。”奇易点了点头。
她拉着他向前走，脚步深深浅浅地踏在森林中，他们相互沉默地走了一会儿，奇易忽然又开了口：
“它们其实是在靠近我们吧。”她说，“我是说，那些发出声音的植物……”
“大概是吧。”何南的目光穿过最近的树枝，黑紫色充斥了他的视野，“只是速度不快，所以才潜藏在暗处。”
“它们应该不会靠近绿色的树吧？”奇易嘀咕着，“可以看见它们了。”
何南冲着它们的方向看了一眼，的确如此。
他已经能够看见那些树木伸展的枝丫，孑遗在一片怪诞颜色的树木中。
树梢上还有几颗果实，顽强地挂在枝头。
“啊，是甜果。”奇易指着那些果实，“运气真好呢。”
“希望你把运气分我一点儿。”何南一边说着，一边向着树木的方向走去，“这样我就能多有几张UR了。”
那是棵长在山崖对面的树木，在它的树根下，一泓泉水汇聚着，在充斥着惹人厌恶的黑紫色的树林中让人眼前一亮。
这大概就是那棵树能在一片腐坏树林中保持翠绿的原因——河流具有力量，流动的泉水大概也一样。
而这棵树的根系有一半在泉里，它大概是这两年才生长出的新树，并不高大，树枝也不甚强健，甚至上头结出的果实也不算大。
不过对于缺少食物的冒险小分队而言已经大有裨益，哪怕是树的一半已经一片黑紫，也不由得让人觉得“太好了”。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结果，真是了不起。”奇易望着树顶赞叹道。
“我觉得它是结果后才开始腐化的。”何南比了比甜果树已经被腐坏的那边，“这个季节正好是甜果结果的季节？”
“嗯，所以原本的树林里能找到不少。”奇易边说着，边跳起来去摘那水果——指尖甚至没有碰到它们。
她不快地扁了扁嘴，何南见状，伸手拉住靠近树干侧的树枝，将枝条压低。
现在奇易能够够到了，她一一把果实摘到怀中。
“你其实可以自己摘给我。”她说。
“我们老师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你们语文老师还真不错……”
“那是我们物理老师说的。”何南看着她怀中的水果越来越多。
“噢。”奇易的动作顿了顿，“你们的物理老师还真不错。”
她把可见的水果都摘完，何南松开手，并不粗壮的树枝扑簌着向上弹去。
“要休息一会儿吗？”他问道，目光向四周扫去，“这里听不见声音。”
并且附近树木的腐化程度也相对较轻——一切还是泉水的缘故吧，他想着，活水都拥有力量。
“好啊。”奇易轻巧地说，“正好也走累了。”
她在树木的根系处坐下，伸展着双腿，在根源世界，天气才刚入秋，奇易穿了条七分裤，在动作下，露出一小节白皙的小腿。
“之前每次找食物都要走这么远吗？”何南把目光从她的小腿上移开。
他并没有随奇易一起坐下，而是继续站着，向四周望去。
触目仍是一片令人讨厌的颜色，即便汇聚着泉水的山崖上，抬头也能望到一些黑紫色的植物。
“差不多吧。”奇易回想着，笑了，“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和马特尔战斗才叫吃力不讨好。”何南揉了揉肩膀。
“至少你获得了关注？”奇易笑得更开心了，“燃烧瓶的反响不错？”
“那倒是……”何南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
因为反响太好，以至于他们之后又做了不少，又在之后的战斗中渐渐消耗。
奇易托着腮看他，目光闪闪烁烁，似乎是在评估着他。
——评估他的什么？
“你后悔吗？”在何南意识到这个问题前，奇易已经开口了，“来到异世界……决定成为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