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眼前是扇木门,只要一推就能打开。
只要一推——就能够看到上面到底有什么。
先前的争吵停了下来,它们简直如同并没有发生过。
他们一起盯着那扇木门看了好一会儿。
尽管他们已经来到了这里,但当它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仍不由得迟疑了片刻。
“走吧。”不知道谁说了一声。
洪梦昊的脑袋只分辨出它不属于这屋子里怪响的一种,剩下的空间全部在这扇门前。
它看起来就像是教室门被倒转了过来粘在了天花板上一样,它老朽、陈旧,散发着来自过往的味道,和他们身边的金属楼梯一对比,宛如来自两个世界的东西。
不不,实际上,的确是来自两个世界吧……?
洪梦昊不合时宜地想,一时间不知道天花板上的门和教学楼里的螺旋楼梯哪个更加怪异。
“嗯,走吧。”然后徐浩之也赞同道。
他们推开门。
“吱呀——”
合页发出了声音,绵长又干涩,在黑暗中犹如哭泣一般传递。
它似乎传出了老远,又沉默在暗中,掀不起一丝一毫回响。
洪梦昊不由得朝下看了一眼,她的脚底下黑洞洞的,除了漆黑便什么也没有,即便手电筒的光照上去,也只能看见银白色的楼梯台阶。
——果然……很奇怪。
单独一层的教学楼,即便他们是站在上一层的地面上也不会这样看不到底。
但这片黑暗,如果从这里摔下去,一定会立刻被屋子吞噬吧?
她想着,因自己的思绪而微微一颤。
上头,木门被推开时产生了些许的风,带着朽木味道的风静悄悄地流过他们身边。
走在最前头的徐浩之因此而屏住了一会儿呼吸,他的手电向上照去,而后他说:“好像没什么问题。”
理所当然,他是最早上楼的;他推开门,伸出脑袋向外打量,四周仍是一片空无的黑暗——在这种情况下,他甚至说不上这是好还是不好。
他扭头对两位女性点了点头,便率先爬了出来,四周什么都没有,他把她们一一从楼梯那里拉了上来。
就像一群小鱼,在领头者的带领下,逐渐游向另一个地方。
洪梦昊这样觉得。
她忽地想起曾在电视上看到过的珊瑚陷阱,在涨潮时,鱼群被引诱进入较浅的地方,而后潮水褪去,鱼群又因为入口处的阻拦而无法回归大海。
现在的他们,是不是也在走进那样的地方呢……?
洪梦昊再度因自己的想象浑身颤栗——有时侯她着实不喜欢自己这点,可又偏偏无法控制住自己。
好在很快便有心的声响帮助她转移注意力:
“这里……”宵若梦的声音自暗中传来,“是顶层。”
“在说什么呢?”徐浩之很快回应道,“我们原本不就在顶层吗?”
“是吗?”宵若梦反问,“刚刚我们不是才讨论过这个话题吗?”
徐浩之不说话了。
洪梦昊将手中的手电转到了宵若梦的方向。
——她看到了楼梯。
向下的楼梯在黑暗中蛰伏着、延伸着,隐没进黑暗中。
而往上,则没有了继续的楼梯。
这里是顶层。
就像他们之前抵达先前那层楼时以为的那样。
“那我们刚刚走的到底是……?”她又把手电移向了地面上的门。
可是——
那里没有“门”。
水泥地将方才的一切都消抹打散,冰冷而坚固地落在原地。
洪梦昊浑身颤栗,徐浩之也看到了这点,他的呼吸平白一滞。
“幻觉……”他喃喃道。
“什么?”
“还记得在学校里,我们以为发生了却没有发生的事吗?”徐浩之说,“我在想,这是不是和那时一样。”
“啊……”洪梦昊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向他的手掌。
那里自然没有贯穿伤,有的只是被铁丝网划破的伤痕,休养了半周,那伤痕也已几乎消失无踪。
——徐浩之从来没有手掌被贯穿那样严重的伤。
“但那种力量应该在桃白业获得实体后消失了才对。”宵若梦说。
“也就是说,她回到这里后,力量也加强了吗?”洪梦昊则说,“还是说……”
“还是说?”
“是因为这屋子和她本身有关、所以这里更加便利呢?”
一阵沉默。
洪梦昊想,要真是后面那种可能,那么他们可是结结实实地做了件傻事。
因为他们竟然自投罗网、选择了她的主场来作战。
“没有关系。”徐浩之轻吸了一口气,而后说道,“这点也已在预料之中。”
“——”
的确如此。
就算并非如此,现在也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洪梦昊。”宵若梦忽然叫住了她,“你还带了别的什么吗?”
“哎?”
“有没有能够照明的东西?”
“备用手电的话只有这个,但是……我想想……”洪梦昊在包里翻找,“嗯,我带了打火机。”
“你还真是带了一堆有用没用的东西啊。”徐浩之说,声音里带着些许讽刺。
“不是说火可以净化事物吗?”洪梦昊则回道,“我想可以试试……”
“你以为是什么?女巫审判吗?”徐浩之耸耸肩,“没有助燃剂,就算烧起来也会很快熄灭吧?”
“这……好吧,或许是这样没错。”洪梦昊苦笑了一下,又转向宵若梦,“你要它做什么?”
“以备不时之需。”宵若梦则这样说道,“要是我落单了,可以靠它照明。”
“……”
的确。
现在他们三人只有两个手电,要是宵若梦突然落单,就会彻底置身黑暗。
洪梦昊把打火机塞进了她的手中——
“没有那个必要。”徐浩之忽地开口了,“我不会让你落单的。”
塞打火机的手僵在了半空。
洪梦昊扭头看向徐浩之,后者仍背着身子打量四周,手电的光芒不断地四下摇晃。
她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就像刚才一样……他是以什么样的表情说出这些话的?她想。
答案无从知晓,宵若梦轻巧地从她手中接过了打伙机。
她淡淡说道:“谁知道呢?这里这么破旧,或许什么时候就踩空了、掉到楼下去了也说不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