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术若无其事,他把鸡腿鸡翅胸脯肉都拆下来,包在油纸中递给宁恕。
而自己抱着鸡架子啃得津津有味。
宁恕客气地拒绝,“贯虹哥,我吃不掉这么多,还是分一半给你吧!”
屠术往她身前一推,“让你吃你就吃!不要吃干粮就是了!”
小丫头闻言垂下头去,小口小口咬着。
可能真是太久没吃到荤食了,吃着吃着就吧唧起嘴来。
左右万航没什么食欲,把自己的那只从帘缝里递了出去。
第三天的一个早晨,三人终于赶到了李清照的居所。
满头银发的她拄着拐杖,在早晨的第一缕阳光里笑得像个孩子。
刘宗明听到动静,也跑来帮忙。
趁着他们搬箱子的间隙,万航把李清照拉到一旁,悄声说道:
“易安先生,晚辈有个不情之请!”
随后他以最简短的话,把路上的遭遇睡了一遍。
李清照听得眉头直皱,听到万航的请求后,二话不说,拉起宁恕的手,就往里屋走去。
刘宗明再次见到屠术和万航,也非常高兴,他拉着二人,非得要他们去家里坐坐。
“刘掌柜的,你就别跟我们客气了!”
万航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有正经营生,唯恐耽误他的时间,婉言相拒。
屠术则不以为然,跟着刘宗明就跨进了他家的门槛。
这方小院与李清照所住的并无差别。
屋里的摆设却要更加考究些,想来,这也是刘允升长大的地方吧!
想起那个已经无法说出只言片语的人,万航心里不免生出一丝悲戚来!
等事情告一段落,自己彻底有把握后,一定亲自送他回家来。他暗暗想着。
他客气招呼万航二人落座,又从橱柜里拿出茶来,就着热水,为两人沏上。
屠术冷不丁地问:“刘掌柜这次回来,还打算回临安城吗?”
刘宗明放下茶壶,自己也坐了下来,“我啊,是不打算回去咯!”
他叹气道:“除非有非回不可的理由……”
万航注意到他鬓角花白的发,看上去比上次见他时又老了几分。
独生子“早亡”,孤独的老人独自守着有他影子的老宅度日,想到这点不免让人潸然泪下。
三人各自想着心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万航突然想到,他不过是想找人叙叙话,尤其是跟他儿子相关的人。
几次开口,万航都想把刘允升还在世的事实和盘托出,但是想到秦桧等人的手段,又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屠术也暗暗摇头,向他递眼色。
想起来时路上的遭遇,万航心有余季,经他一提醒,这才彻底醒悟过来。
他们在明处,而秦桧安排的人手皆在暗处。
两相对峙,最起码看得清楚对手的招式。
而这种暗地里伏击的戏码,分明就是防不胜防的!
三人没做多久,墙头的另一边就传来叫喊声。
“刘老弟,叫他们二人过来吧!”
李清照的喊声中难掩雀跃,万航以为她终于发现了自己想要的宝物。
没想到刚进门,宁恕就被推在了二人面前来。
只见她稚嫩的脸上略施粉黛,俏生生地如同开在墙角间的花朵。
身上的碎花褙子看上去有些宽大,但青绿色的碎花与她的气质倒是很搭。
原本顶在头上的乱蓬蓬的头发,此时被梳成垂鬟髻,上面还分别插了翠玉色的发钗。
万航早就料到会有此景,只是没想到这来的这么快。
屠术已经看傻了,他瞠目结舌地望着宁恕,“不是,宁恕呢?”
李清照莞尔一笑,“小兄弟,你那兄弟被我一梳洗打扮,变成了如今的姑娘呢!”
宁恕被他盯得不好意思,她揪着垂在锁骨旁的两只小辫,道:“贯虹哥,你觉得好看吗?”
屠术点了点头,“姑娘好,姑娘好!”
宁恕抿唇一笑,露出甜甜的两个小酒窝。
屠术只觉得自己已经醉在了那里头。
李清照拉着万航在五箱子宝物前,一件件拿起来,如数家珍。
不过,这些本来就是她的,最多叫失而复得。
“对了,那幅字画在我包袱里!”
万航说着就要抬腿往外走,却被她一把拉住,听他继续絮叨:
“那个不忙,先放着吧!倒是这个金石,能寻回来真是不简单,这可是我先夫最喜爱之物。”
“呶,还有这本文史集册,曾经在路过金陵时,被人盗走,没想到,这次你也一并寻了回来!”
“这个嘛……”
万航本想借着机会,为秦伯阳说几句好话。
但是碍于不相干的宁恕在场,有些话终究不方便说出口。
屠术是个眼尖的,听到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连忙拉着宁恕出了院子。
“我先带她出去散散心了……”
“易安先生,晚辈要先向您告个罪!”万航作揖致歉。
李清照正摆置着书籍,闻言从书堆里抬起头来,还以为他要说自己答应过去临安的事,连忙道:
“我都记得,放心吧!说去就去!”
“晚辈要说的并非此事!”万航看着她,“而是与这些书籍典藏相关的两件事!”
李清照看他郑重其事,手掌按在大腿上,费力地起身。
找来高凳,一个一把,面对面坐下。
“先生,您可记得你在临安还有个外甥?”
李清照果断的摇摇头,“闻所未闻!”
万航的心登时凉了半截,这样一来,后面的话就难以说下去了。
他搔着头,“我指的是姓秦的那户人家……”
沉吟良久,李清照才悠悠地说道:“那户人家嘛,我倒是知晓点的,祸害国家朝臣的奸贼!”
“可是,那秦熺秦伯阳,却一直惦记着你这位姨母!”
万航最终还是决定把有些话摊开来讲,不然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
见她面无表情,不接话茬,万航继续说道,
“实不相瞒,这些东西都是他着人寻到的……”
李清照冷哼道:“是从他秦相府里运出来的吧?”
万航没想到她竟然知晓的如此详尽,一时除了讪笑,竟词穷了!
“渡之,你可莫被他爷俩二人诓骗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