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我,提议叔叔来抢吃的……”宁恕哭得停不下来,断断续续诉说着。
万航和屠术都没有说话,直到他哭得累极昏睡过去。
马死了,马车失去了最重要的驱动力!
当务之急,唯有先寻一匹马来。
黑衣人去而未返,万航心中也隐隐担忧。
屠术把宁恕放平,又解下自己的氅衣给他盖上。
万航强忍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跟在他身后下了车。
“那几个都是当场毙命,箭箭射中要害,想来一定是得了严命的!”
屠术抱着其中一个孩子的尸体,摆在壕沟旁边的青草地上。
直到五个孩子的排排摆好,他才把他们身上的箭一支支拔了出来。
大汉的尸体是两人一起抬的。
屠术主动转到他的头部,双手抓住大汉的双肩,让万航抬他的双腿。
万航踏着混了血迹的泥巴,捡拾着散落在四周的箭。
屠术围着马车转了两圈,从车体上拔下的箭共有十几支。
已经咽气的枣红马是赵煜骑着上任的那匹。
他曾陪着主人风雨兼程,没想到在主人离开京师没多久,就这样殒命野外!
万航心酸地抚摸着它渐渐凉透的身子,就想起赵静姝和赵泽川来。
回去该如何交代呢?
不说吧,马的去向无法说得清!
要是一五一十地把这场变故交代出来,那这样的恐惧势必会让赵静姝更加焦虑。
“这箭,看上去就是器械司制作的!”
屠术拿过箭,从箭尖看到尾羽,一下子就断出了来处。
“看来,是朝中之人所为吗?”
“不好说!这种物件无法作为凭证,毕竟军中也常见!就算是每个守城的将士手中有这样的物件也不足为奇!”
万航听完一时没什么话好说!
这几日他忙于印刷工坊的事,腾不出精力管些有的没的,怎么会招惹到这么狠毒的人呢?
黑衣人回来了!
他手中的剑刃上血迹斑斑,脸上蒙着的黑布看不出异样,但从他踉跄的步态不难看出,他才从激烈的战斗中脱身。
屠术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轻咳了一声。
哒哒哒!
这时,又密集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还有呵斥马匹的男子声音,以及马鞭甩在马臀上的脆响。
黑衣男子收剑入鞘,向屠术点点头,单脚勐点地面,身体飞越而起,越过壕沟之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万航不知道来者是何人,从袖管中拿出匕首,握在掌中躲在车体一侧静静聆听。
屠术也跟在他身后躲着,静立不语。
来人把马匹呵住,良久都没有动静!
万航猜想他看到那陷入泥沼的马车,和倒在一旁的马匹后,一定也看出了问题所在。
“下去看看!”
这声大呵让万航和屠术同时一愣!
秦伯阳!
两人暗暗松了一口气,一前一后从马车旁走了出来。
“伯阳兄!”万航看着端坐马背的人。
“渡之,贯虹!”
秦伯阳踩着马镫翻身下马,月光把他的白衣照出一层耀眼的光晕。
“此处发生何事?”
待他看清两人身后的几具尸体时,嘴巴都惊得合拢不上了。
“他们是……”
万航心中闪过无数个猜想,当然也包括秦伯阳,但是见他一脸惊讶,面色稍微缓和下来。
“伯阳兄,缘何会突然趁夜至此?”
他的言外之意是,如果不是知道了些什么,肯定不会带着人马追赶他们吧?
秦伯阳这次没有盘手串,他一脸谨慎地说道:
“我听闻今日有人要对二位不利,这才急急赶来,没想到还是……来迟一步!”
这时,从远处跑来一人,恭敬地对秦伯阳道:“公子,那边的人竟无一活口,十几人皆被被割喉而亡!”
屠术不失时机地抬起手中的匕首,向秦伯阳晃了晃。
万航虽不解,但也是深知暗卫早已离去,不牵扯出来是最好的。
免得秦伯阳又要刨根问底,有失双方体面。
“知道了!”
秦伯阳抬手阻止那人继续说下去,自己关切地问着万航,“你们可有受伤?”
万航摇了摇头,一脸沉郁地说道:“死的是一些无辜之人,我原本要送些吃食给他们,没想到竟让他们做了替死鬼!”
“伯阳兄是从何处得知这一消息的?”
屠术越过万航,向秦伯阳看过去。
“这个……二位就无须担忧了,我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秦伯阳走到已经死透的马前,叹道:“可惜了一匹良马!”
“来人,牵一匹体壮的过来,把马车拉出泥坑!
再有,去寻个合适的地方,让那几人和马都入土为安吧!”
万航看着那些尸体,眼眶不仅润湿,这真是一个令人费解的时代啊!
等到一切埋葬就绪,天色已经翻出一抹鱼肚白。
屠术勉强用了些干粮。
万航心中翻腾不已,直呕酸水,除了喝点水,根本无法进食。
“渡之,我护送你们一程吧!”
秦伯阳有些疲惫地揉着眼角,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还是不要了吧,任职期间这样缺职可不好,再说,那楼外楼,印刷工坊,还需要人盯着!”
“呵呵,那些都要人各司其职,你我都无需太担心!”
秦伯阳倚着马车,“另外,我代父亲谢过渡之的溢美之词!
他看过之后,甚为高兴!
还直言,这天下之人,只有你的赞美让他看着舒服!”
万航受宠若惊,连忙作揖道谢:“那晚生不敢,当朝有如此稳定之局面,全凭秦相与那金国周旋……
否则,战火连天,民不聊生,那才是罪过!
上天有好生之德,秦相劳苦功高,值得百姓人人称赞!”
屠术在旁边听着他这些屁话,嘴角抽动的控制不住!
这个万渡之,两面三刀的时候真的挺可爱的!
秦伯阳呵呵一笑,抬手制止他道:“他老人家生平最恨别人叫他卖国贼,
这不,岳将军一事又让他气得一病不起!
他不过是想保住现有的安稳现状罢了,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我滴个乖乖!
到底是个官二代,这说出来的话,就是骨头轻。
一国的未来,岂止是能用眼前的“安稳”就能决定的?
他只站在自己父亲的角度,说出这些浑话来,是令人无法认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