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村里的习俗,我和老弟给外婆办了一场体面的葬礼。
村里人爱凑热闹,也都来吃了丧饭,但外婆和外公两家的亲戚,却是一个也没有来。
其实也在意料之中,外婆独居这么多年,但凡有点人情在,也都会过来看上一眼。
如今两边的亲戚都避之不及,怕是害怕我让他们分担丧葬费吧!
出殡那天,我和老弟抬了棺,哭了坟,俩大男人跪在坟前哭得稀里哗啦,周围一起来出殡的人都说我和老弟是孝顺的好人。
虽说跟外婆不是朝夕相处那种深厚的感情,但小时候多少也受过一些照拂。
再加上外婆孤苦独居这么多年,这几天相处下来也增进了不少感情,但临到头了,却只有我和老弟来送葬,心中不免苦闷和悲痛。
葬礼所有事项结束以后,我和老弟再次回到外婆家中。
那崭新的老人椅泛着淡淡阳光,在朝阳下安静而祥和。
就像外婆走的时候一样,平静而端详,脸上还带着浅浅微笑。
外婆是自然去世,没有痛苦。
当她的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冥冥中有一道命运的指引,引导着我和老弟来到外婆身边,陪她走完最后的时光。
“哥,这个老人椅怎么处理?”老弟抚摸着老人椅,动作轻柔温和。
“就放这里吧,等到外婆头七的时候,她回来了,也能再坐坐。”
我凝视着远方,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可是哥,放这里恐怕等不到外婆的头七,村里其他人见我们走了,便会直接来搬走老人椅。”
老弟的担心不无道理,这两天办丧事的时候,就已经有好几户人家来问老人椅还要不要了。
脸皮薄、讲礼一点的,还会问我们卖不卖,毕竟这是崭新的老人椅,如果是我们买的,价格也会挺贵。
但东西一旦过了手,不管是过了一天还是一个小时,那就成了二手,二手就能狠狠砍价。
那些脸皮厚还不讲礼的,就会直接问这椅子我们会不会搬走,如果不搬走,他们想直接拿走,一毛钱不掏。
而且,连续几天的丧饭,很多人都欺生,啥也不帮忙啥也不贡献,只管舔着脸皮来蹭吃蹭喝,还美其名曰:捧场。
果真是穷山恶水多刁民,这句话多少有些道理。
更别提,那些拖家带口来蹭饭,还席间有说有笑,大声开玩笑讲荤段子,逗得一大片人都笑得前俯后仰,对死者没有丝毫的尊重。
要不是看在他们人多势众,我早就翻脸了!
我和老弟忍气吞声了几日,毕竟出殡的时候还得靠这些人抬棺。
但现在终于可以跟这些人永无来往,想想我就心里顺畅得很。
突然,我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
“文才,我们把老人椅抹上油烧了吧,烧给外婆地下用,我也不想便宜那些蹭饭还蹭得理直气壮的愚民,这几天,我受够了。”
老弟看向我,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他忽然贼兮兮地笑说道:
“哥,既然要给外婆烧东西下去,咱就把外婆生前用的那些全都给她老人家烧下去,免得我们走了以后,有人来‘抄家’!”
老弟说得对,烧了也不留给那些一心只想占便宜的人!
于是,我和老弟开始整理外婆的所有家当。
凡是值钱的能烧的,统统堆到老人椅旁边。
那些稀碎的极个别不能烧的,我们决定打个包,拿到外婆坟头的墓碑后面刨个小坑埋起来。
一番折腾,一个多小时过去。
我和老弟还真翻出了不少老古董。
但那些都是属于外婆和外公的东西,所以我俩也没动什么歪心思,全都物归原主,一把火烧成灰烬。
青烟散去,灰黑相间,我和老弟背上各自的背包,踏上了回城的路。
只不过老弟手中多了一个大木箱子,里面装着外公生前做木匠那些工具。
再次回到千里市,已经是晚上七八点。
我和老弟刚下飞机,就被一阵寒风吹得三腿发抖。
阿凯已经在机场下面的停车场等候,他说卢茵茵也跟了过来。
我和老弟从山里回来,加上这几日也没有换洗,可以说是灰头土脸,十足地村里人刚进城的模样。
出了机场,我们来到地下停车场,阿凯报了位置,我们便挨着找了过去。
在偌大的停车场里走了十分钟,我们终于找到了阿凯所在的车位。
阿凯早早地便下了车,站在车头左顾右盼,在等待我和老弟的到来。
“文山,我们在这里。”阿凯刚看见我们转过弯儿,就立即高声呼喊向我们挥手。
我老弟加快步子,急急走过去。
“阿凯,你不是说茵茵也来了?”我看了看车里车外,没有看见卢茵茵。
阿凯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在他说话之前,停在我们车斜对面的车子突然打开了车门。
我和老弟纷纷侧头看去。
只见王队从里面走了出来,随后卢茵茵和她的父母也跟着下了车。
在他们车旁边的另一辆车也跟着打开了车门,从里面走出了好几个在警局见过的警察。
我心中预感大事不好,我竟然被卖了!
但此刻也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我立即伸手抓住老弟的手臂,防止他害怕逃跑,造成更大的误解。
王队带着卢茵茵等人走了过来,其余警察将我们团团围住,意图已经十分明显。
我看向老弟,老弟显然十分紧张,我又抓紧他的手臂,示意他要淡定。
老弟这才隐藏起自己内心的紧张,表现出一副还算从容淡定的表情。
“王队,这么巧,你抓凶手抓到机场来了?”
王队的一只手放在身后,直觉告诉我,他正握着枪。
我和老弟在外婆家差不多住了一个多周,按照王队的办事速度,他应该早就查到了对张小武做手脚的老弟的小弟。
然后一番审讯和一番查询,知道老弟是混社团的,是个有危险的人物,所以才做出了随时拔枪的动作。
但老弟是无辜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抓走,于是我立马举起双手。
“王队,你别冲动,你带这么多人是来抓我的吗?如果是,我跟你们走!”
王队并没有收起拔枪的动作,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老弟道:“我们的目标不是你,是你弟弟,江文才。”
我立马解释道:“王队,我弟弟是个良民,你不要抓错了好人!”
“哦?是吗?我已经查清楚,那天晚上,除了赵合礼去偷卸刹车片,还有一拨人带着工具去切割了刹车片。”
王队顿了顿,继续道: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有一个戴口罩戴帽子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黑衣人,提着一瓶油,偷偷灌进了刹车油里。”
“根据现场监控,从那人挽起的手臂上,我们发现他有一个很明显的龙形刺青。”
“根据调查,我们得知,切割刹车片的人是你弟弟手下的小弟,而你弟弟手臂上也有一个龙形刺青!”
“不可能!”
我竭力反对道,老爹一向管得严,老弟不可能去纹身。
王队却是冷笑道:
“可不可能,你让他把袖口挽起来,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