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殿堂之上噤若寒蝉,透着一股凉意。
只有清晰的留声继续播放,先是传来的那首七言,然后是琵琶名曲,接着是各种对答……
声音细微可闻,小盒子似乎能够将过去的时间摄入其中一样。
但,最怕的就是突然安静。
李解演示得差不多,就关掉了播放,表情略有尬尴,他刚要说话……
高台上的圣人面露不喜,撇了一眼,李解识趣地又关掉了「留音盒」的“记录”开关。
之后李解才惶恐地小心说着:
“儿臣演示完了。此物及其研究手书,炼制方法等一并上呈。另外作为发明人,儿臣还要说一点:”
“此物只不过是雏形,真正炼制出来还可以更加小巧。”
听李解作答,某些兵部和吏部的大老都侧耳聆听,心想:还真是一件国之利器啊。
圣人代他们说出了心中所问:
“最小还能做得多小?”
这话带着些急促,又有一点严肃。
李解不敢再忤逆圣人,老实回答:“仅作录音用,可以炼成指甲大小。若要回放声音,最小也需有巴掌般大。”
嘶……堂上不少高官,倒吸一口凉气。
这还了得,若真要实用,怕不是大小声音都再躲不过圣人耳目。
于军用对敌时,更是能隐秘捕获情报,料敌于先!
此物已经不属于珍宝之列了,乃国之重器!
圣人思路更是清晰,而且做事果决,她知道答桉后立即说到:
“尉迟卿家何在?”
一位黑面戎须,但身着锦绣华服的大老马上出列行礼,他作的礼不同于今日殿堂上的诸多演员。
他行的乃是军礼:
单膝下跪,但不拜。一掌一拳拱手而抵,充满威仪和不屈。
“将在,请圣人示下!”一句话铿锵有力。
圣人说:
“立即封锁相关地域,缉拿相关人等!不得有误!”
“喏!”尉迟老将军得命后立即回返,潇洒利落。
李解也在心中揣测,他似乎上交了一件了不得的东西,他的初衷是研制MP3来着,想不到在大老眼中竟然大有可为。
封锁相关地域,指的便是控制「留音盒」原材料产地了,那种能提取御魂的小生物,可不是哪里都有。
缉拿相关人等,怕是某些司天监中经手研发的师兄要被请去喝茶了,真正倒霉的是自己黑工坊之中的伙计,他们这新年怕是不好过了。
但老将军怎么知道我所用之物、所用之人呢?
李解正奇怪着,耳后传来了细细的声音,这熟悉的感觉他不是第一次经历,是御魂「音蝉子」:
“殿下,请先将原材料产地告知老夫,时不我待!殿下真是得了一身好本事呐!”
果然,最稳妥的还是直接问我。
李解传音回去,便低头等着圣人接下来的动作,不敢放肆。
他觉得自己,似乎一不小心捅了一个天大的窟窿出来。
他不知道,在某一刻,在大殿上方的小宴范围内,众人已经被一种强力魂技给隔绝开来。
大宴上的“普通”官员们,虽然能遥遥看见小宴上的圣人和衮衮诸公,但却丝毫听不见从那边传来的声音。
等圣人说了声:“好了!接着奏乐,接着舞!”
这时觥筹交错的声音才继续传开,多数人都觉着正常,他们还关心着四皇子所献的第二样珍宝是何许神奇。
圣人变化表情的功夫也是神鬼莫测,她片刻就回复了欢颜。
而尉迟老将军,悄没声地离开了席位,他原先所在也有着另一位身形类似的老将军,不仔细看是难以发觉的。
那频频倒酒吃肉的老将军,竟是一个御魂所化之替身。
当然这些,凭李解的修为,根本察觉不到,更不要说瞧出差别了。
不过,低着头的李解还是发现一些简单的变化,比如:一群芊芊走来准备歌舞表演的小姐姐们将他围住了。
圣人才说:
“四郎,你还跪着那里作甚?难不成你还要献舞不成。”
圣人的打趣让诸公哈哈大笑。
小姐姐们也有煞有介事地表演出什么叫做职业性的调笑和娇羞。
“栾栾也要跳舞!栾栾跳的一定比哥哥好看!”小不点不甘示弱地提起裙摆。
但某个小东西还是被宫人们摁住了。
李解愣愣地直起身板,正要说话,但他被母亲抢先的话怔住了:
“四郎!两件珍宝朕都非常喜欢!于国于民皆有大功!”
“但朕不喜欢你在外头折腾那些奇巧淫工……”
意思是说,在外头不行,给圣人办可以。
“你还是应该多修习御魂,锻炼立身之本。这么吧,你想去哪个衙门尽管提,朕一定答应你。”
好吧,还是净身出户的节奏。
李解刚要作答,又听到了另一个洪亮的声音:
“启禀圣人,微臣正好新立一个衙门,正需要四皇子这般的少年英才,若圣人信任微臣,请将四皇子交由在下管教磨砺。”
谁?竟然是即将上任内阁宰辅的狄公,他为何要我。
不对!我怎么湖里湖涂就被圣人当成货物交割了?
“准奏!”圣人朗言相告,接着又说:
“四郎可愿意?在狄爱卿手下领一份差事吧!俸禄就没必要了,你是皇子,又不缺衣少食,朕说得可对?”
呵呵……圣人的话还能有不对的吗?
要我实话实说,一百个不愿意!那能成吗?
李解心中唏嘘,上辈子的大贤,周公告戒的好呀!一句“听妈妈的话吧”概括了古今多少无可奈何。
“喏!”李解真的无话可说。
圣人还说:
“年过十七,也应该出宫开府了。这几年你为宫中操办的生意,本来应该继续交给你,但你还小,差着磨砺,索性让出来吧!”
来了!少不得要正大光明地掠夺,圣人的话说得就是中听呢,“代为操办的生意”,怎么不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呢!
得嘞,我就是您儿子!
圣人接着说:“裴爱卿何在?”
“臣在!”户部尚书裴伦出列,好似早有准备。
“你看四郎面色有些不快呢!莫不是心中埋怨我这个做母亲的不了解他,帮他减轻负担还遭到嫉恨,做娘的人可真难啊……”
圣人的自嘲引得在场诸公哈哈大笑。
“……可能四郎自己都还不清楚,他原先操持之事,有多繁复。正好诸爱卿都在,你们为朕评评理,朕有错吗?裴爱卿应该最清楚,你仔细说与大家!”
李解目瞪口呆地看着未来老丈人从袖中取出一份厚厚的折子。裴老板不是吧?原来你才是那个二五仔。
只听裴公一板正经地展开折子,他刻意将一扇垂在地上,折叠而展的白纸上密密麻麻都是蝇头小字
他略咳嗽一声后朗朗念出:
“四皇子名下大小工坊共二十一间,分别为……”
“……参股经营银铺、典当铺、酒肆、香铺、衣铺、车马铺……等,去岁所入约为银三百七十万五千九百二十三两七钱……”
“……又有,长安城皇城宅院四间,外城……”
“……据司天监、少府监、将作监三衙门留存文书所记,涉及四皇子大宗贸易往来,去岁所入为……”
“……另,以奇货充当舶来品,去岁少纳税银为七千三百二十五两一钱,以……”
在座诸公听着裴尚书一句一句念来,似乎根本念不完的样子。
光是已宣读部分中的岁收,已经抵得上大周所辖管一个小州一年的所有赋税所得还多。
这还是没有算宅子、田地等不动产的估值,四皇子果然如传言所说富得流油啊!
李解心里已经一片灰暗,他很想大声喊出来:
不要再念了!给你未来女婿留点老婆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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