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王院,观礼台。
盘旋楼梯道上,缓缓走来了一个年轻人,凤眼剑眉,风度翩翩,有圣人七分之俊美。
此人正是换了一声学子袍服的李解。
在擂台上要引人注目,身上穿的,头上戴的,腰间别的,要多华丽就要多华丽,要多扎眼有多扎眼。
但在大老们面前,必须恭恭敬敬,化身小透明。
李解返回自己舍室换了一声行头后,马上就塞银子写拜帖,火速赶来了此刻大老云集的观礼台。
他要打听下诸公大老的态度,倘若有大老罩着,他就无须理会其他有心使坏的宵小了。
在花厅门廊前,一位侍卫伸手挡住了李解:“站住,拜帖!”
也怪不得他,低着头的李解看上去和普通学子没有区别。
十六王院的办学宗旨是,出了门是王公子弟,进了门就人人平等。
李解恭敬地双手奉上拜帖,抬起头时却是呲牙笑了一下。
侍卫才带着讶异认出面前的四皇子来。
侍卫不解的问:“四皇子殿下!多有得罪还望海涵。不知您这身打扮?”
“方才弄脏了,换一身轻便的。”李解接着连问:
“老陈,学监可在里头,长缘师兄在不在?裴公来是没来?客人都还有谁?”
老陈是个稳重的性子:“殿下您慢些说,一句一句地问吧。”
“好好,那我不问这些了,换一个问题。”李解现在是挺着急地,转而问道,“今日有没有宫里来人?”
老陈想了一下:“这倒没有。不过里头许多大人都在,您行事说话都要小心。”
“知道的,我自有分寸。”
李解站在门前,又细细整理了一遍衣装,深呼吸后高声向里间朗声说到:
“学生李解,求见!”
稍等了小片刻,一个温和的年轻声音才婉婉回应:“进!”
听着声音,自然是有资格作陪诸公大老的十六王院大师兄,李长缘了。
————
片刻之前,观礼台花厅。
第一场御魂决斗结束后不久,按捺不住的裴公,本着自身利益的考量,想要诸公的焦点转到李解身上来。
他不着声色地说:“但凡比斗自是有彩头,老夫记得去年的大考第一的奖励,乃是一枚七品醒魂丹,不知今年为何物。”
裴公话里的意思是说,李解御魂决斗的表现有没有问题。
但卢老笑而不语。
李长缘想要代师发言,被一道不经意的眼神压了回去。
裴公也不急,接着说:“卢老就不要与我等卖关子了吧。”
“是啊是啊,七品的醒魂丹,据说是司天监监正亲自炼制,一共就得了三枚,都献给了圣人。去年那枚便是圣人赐下的,可馋死老夫了。”
王爷果然还是那个王爷,专克谜语人。
“长缘你觉得如何啊?”卢老这才转问了自己的好弟子。
李长缘作为老师的人形御魂「传声筒」,早有腹稿。
“回禀老师,那醒魂丹虽难以炼制,却不是多难得的至宝,对我等在御魂一道上的辛辛学子而言,并无益处。修练御魂,自当奋发刻苦,求诸外物终究落了下层。”
“长缘的心性见长啊。”
卢老点头微笑。
裴公恍然大悟,“今年第一的彩头,某不是比那七品醒魂丹更加珍贵。”
王爷助攻:“快说快说,到底是什么宝贝。”
相比二人,狄公的话术就高端地多了,只听他说:“长缘,若是你的话,想要什么呢?”
李长缘回答:
“御魂一道,修身、养性、正心,而后才是,合魂。学生不才,如今才堪堪六品巅峰,所御之魂也才一手之数。只愿跟在老师身后踏实学习,不敢奢望什么至宝。”
要是此刻李解在此,定会啧啧摇头。
平日里他每每收上来一批新鲜炼制的得福,贪图最多,最不知廉耻的便是这个李长缘。
“罢了罢了(liǎo),此物诸公可曾认得。”
卢老摊手一翻,掌中便出现个的精巧的小瓷瓶,羊脂白玉,上有隽永纹路,刻着一个细小的印记:一个小篆体的“解”字。
小瓶与李解留给裴倩的一模一样。
诸公相传观摩,却纷纷摇头。
传回卢老手中,但见他将小瓶倒扣,便有许多丹丸跌落出来,无序散落在茶几之上。众人不明所以。
又见卢老捡起数粒,放入口中,就一口香茗囫囵下去,面露喜色。
见他如此享受,诸公也上前如样品尝。各各面带惊喜。
王爷率先唱和:“妙啊妙啊,此为何丹,竟可入口化魂,且顺滑无比,味道也颇为独特。只是有些微苦,怪不得卢老要就茶而食。”
“我吃的是无比甘甜。”
“不对,是酸色梅香。”
“老夫所食,却是有如一腔热火在口舌中激荡。”
“嘶……”
众人品评不一,说的却不是口感功效,却是指味道。
方才还口口声声“不借外物”的李长缘,也小心谨慎地拿了一枚丹丸,他生怕老师看见。
他想,反正老师当下正闭目沉思,自己的小动作应该不会被发现。
可丹丸入口,他就大致猜到了此物的出处,这不是李解那家伙秘密炼制的「得福」嘛。还以为是多了不起的东西,他都吃腻了。
一桌子丹丸少说也有上百枚,不下片刻便被诸公抢得一干二净。小东西吃起来真的上瘾。
大学士这才睁眼笑谑,边抚须边言说着:“诸公现下觉得此物如何?又可知从何而来?”
“不知!还望卢公赐教,与我等细细说来,莫非这便是此次大考所奖彩头?”
卢老回答:“非也非也!此物乃是方才擂台之上,某人用于作弊之物。”
一言惊起千层浪。
大考规定,御魂决斗中不允许使用外物,否则视为作弊。
正如方才李长缘所说,御魂修练不应寄希望于外物。这一点和先贤经典中的“君子善假于物”不能混为一谈。
“何人如此放肆,公然作弊。”
“如此好丹,竟然用来作弊,真是暴殄天物。”
李长缘暗道不妙。竟是那个家伙!虽然他为此次大考费尽心思,不过也过于大胆了吧,还被老师抓了正着。
不对!方才台下的比斗都在监视之下,大老们都走眼了?
大老们是知而不言,故弄玄虚?
我还是继续抚琴去吧,大老的心思太可怕,不要乱猜乱想。
王爷激动地说:“卢老何不当众指认此子,加以惩叱?是哪个王八羔子竟做得如此错事,要是我府中子弟,看老夫不剐了他的皮。”
“我想卢公不言,自有用意吧。”狄公不喜不惊。
裴公多少明白了一些,“卢老怕不是希望我等秘而不宣,借机点拨那名学子,因势利导,让其回归正途。为人师表,当如卢公也。”
卢公颔首,这话可是说到了他心坎里。
只听大学士不紧不慢说起:“不急,此子颇有良才。若不出老朽所料,他片刻便来。”
哦?诸公面面相觑,觉得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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