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梧瑶心头一紧,要打仗了吗?
谢廷玉镇定地问:“大约有多少人?”出现敌情似在他的预料之中。
“我附耳及地测过,听振动声应该不下数千骑,几个营的兵力不止。奇怪,为何西夷军此时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们是从西面翻山而来?”武师傅想不通。
谢廷玉当机立断:“你骑马护送小姐全速赶往西平城,这里就留给爷,这帮龟孙子来得好,小爷正手痒呢!看小爷我怎么收拾他们!”谢廷玉冷哼道,拿起武器就要下车,同时高声吩咐:“备马!”
谢梧瑶急得六神无主,她大老远地赶过来救他,难道就为了让他才养好伤就去送死?他们这边只有几个算武功高手的护卫,还有跟随来的五十人的护送小队,士兵还都是步兵,敌人可是数千骑!以卵击石不是英雄,那是傻子!
眼见谢廷玉就要下车,谢梧瑶来不及细想,将自己藏在袖口的帕子蒙上了他的口鼻。本是备下用来防身的蒙汗药,没想到用到这儿了。
谢廷玉立时倒下,周围的人也都看傻了眼。
谢梧瑶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会下意识做出这样的反应?无论如何,她就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谢廷玉去送死!
事已至此,谢梧瑶决然地对武师傅道:“别傻看着,赶紧将他扶上马!”又对响茗和烟茗嘱咐道:“你俩一定要护住少爷的安全!你们往西朝敌人后面绕,去西峪关城!我们还是原路往西平城走。大家各自路上小心,快走!”
人多目标太大,可人少了她又不放心!走出几步,想想不妥当,谢梧瑶又安排自己的两名护卫跟上去保护谢廷玉。
战场上瞬息万变,大家都知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刻,小将军倒下了,也只好服从她的指挥。一行人兵分两路,谢梧瑶命剩下的将队伍拉长,尽量维持原样,按原速往西平城行进。
过了一柱香的时辰,估摸着武师傅他们已走远,后面的追兵已清晰可见,谢梧瑶命部队向西平城全速前进,士兵们得令后跑得比马车还快,谁都不是傻子这个时刻保命要紧。
后面黑压压的敌人也加快步伐,眼看敌人近了,谢梧瑶乘坐的马车偏又翻了车。
和谢梧瑶同乘的庆铃果断砍断缰绳,将谢梧瑶送上一匹马,自己也骑了匹,她牵住自己和谢梧瑶的马缰,同左右的另两骑护卫一起,继续朝西平城飞奔。
跑着跑着,人马就散了,身边的士兵们早跑得没影,方向也不明了,谢梧瑶身边只余两名护卫和庆铃,这三位虽然武功不错,但战场上的厮杀却是从未经历过,战场上杀敌的经验更是没有。
有箭矢不断从身后追来,后面的马蹄声和敌人的喊杀声清晰可闻。四人在丛林间变换着方向来回穿梭地逃命。谢梧瑶在马上被颠得七荤八素,裹在身上的裘衣勒得她简直无法呼吸,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若是死,最好能给她来个痛快点的死法!
这样不知跑了多久,谢梧瑶背部忽然一阵刺痛,接着她一头栽下马去,护卫和庆铃牵着马缰早已擦身而过。谢梧瑶哆哆嗦嗦爬起身,没走两步又栽倒在地,她急忙扯落身上的裘皮大衣,继续向前死命地跑。
她这一生中都没有这么没命地奔跑过,也从没有象现在这般感到恐惧过,周遭的一切她全都看不见,她只能一味地往前跑!
……
与此同时,骑马站在远处高地上查看战情的朱云恒看得眼球充血。说来也是奇,那日在京城,隔着老远,周围的人都没听到,偏他一听便知是谢梧瑶在求救;这会,同样离得老远,光看那个苦命奔跑的人儿的身形,他就能断定,那就是谢梧瑶!
东边山林里早已埋伏了从西平城来的征西大军主力,西边埋伏的是西峪关城的驻军,而北面后子河城的驻军现时亦包抄过来,三城的征西大军做好了圈套,准备一举拿下入关的所有敌军。
前时有探子报,敌军走山中峡谷企图前来偷袭后子河城,征西军的几位统领早就做好了此战方案。没想到的是,后子河城的夏将军竟然用谢家的兄妹作引!用他俩来引敌军入包围圈!朱云恒如何不惊心!
朱云恒看着远处那纤细的身影,拳头握了松,松了再握!尽管征西军的包围圈尚未完全合拢,但他等不及敌人完全走入包围圈了!主帅朱云恒一声令下,征西大军点响了出击的炮声。三军将士冲出埋伏体,杀向敌军。
主帅朱云恒一马当先冲入敌阵,奔的目标却是谢梧瑶。
谢梧瑶感觉到身后有暗影及杀气逼来,慌忙转身躲到一树干后,“啪!”身边碗口粗的树被一铜锤砸断,树木吱吱呀呀地倾倒在她眼前。这铜锤要砸到她,她还不成肉酱?!谢梧瑶尖叫一声,连滚带爬闪到另一颗树干后,第二n紧跟着朝她挥来……
朱云恒快马杀到,持枪挑开了铜锤,身后副将朱喜护着主帅赶到,接下敌将的招式并与之厮杀起来。
朱云恒腾出手,俯下身,像拎小鸡一样,将谢梧瑶拎上马,回身撤出了阵地。
骑马回到临时的指挥地,朱云恒直接将谢梧瑶丢进帐篷,自己重又赶回高地指挥。
谢梧瑶跌入帐篷,浑身抖个不停,尤自不敢相信自己得救了,见帐篷内外都是征西军的士兵,她方确定。刚才她大头朝下,根本没看清是谁救了她。
过了不知多久,朱云恒和几名将官走进来,几人围着地图指指说说,说完就出去了,完全就当帐篷里没谢梧瑶这个人一般。
远处的厮杀声似没完没了,谢梧瑶于帐篷一角缩成一团,身子控制不住地发抖。战争场面,比她想象的,要残酷得多得多!难怪有战争让女人走开一说,如果可能她此生再也不要来战场了!
朱云恒重又走进帐篷,在瑟瑟发抖的她面前停住,少许,他在主帅座位上坐下,将小小一团、缩头当乌龟的她抱入怀,拉紧身上斗蓬将其裹住。
刚坐定,陆续有将士进来请令,朱云恒道:“点炮发令,一纵左右追击,二纵全速追击。”
“是!”将士得令出帐。此后帐帘开开合合,不停有将士和军师进出,就没有安生的时候。朱云恒处理军务的间隙,取出一只皮壶,塞给谢梧瑶,命道:“喝几大口!”谢梧瑶对他的话完全没反应,朱云恒见了,只能捏了她的嘴给她灌下几口。
灌下的是酒,不是水,谢梧瑶呛了几下。酒入肠后,热辣辣的感觉刺激得她终于有了知觉,身子也暖和起来,她弱声地叫了句“恒哥哥!”,接着就埋头在他胸口呜咽起来。
朱云恒拍了拍她,算是安慰,继续跟人交代军务。朱云恒正说着,怀里那位出声了:“恒哥哥,我饿!”
帐中之人闻言皆一脸怪异,副将朱喜忙递上干粮,朱云恒接过,将干粮塞给了她。
谢梧瑶木木怔怔地接过,啃了几下没啃动,又呜呜地哭上了:“吃不着!”
帐中之人闻言脸部再次变形。朱云恒状若未闻,旁人也不好说啥。朱云恒继续把事交代完,方挥手遣散了几人。
朱云恒叹息着拿过她手里的干粮,咬下一块,嚼了嚼,递到她嘴里,谢梧瑶吃了。一人沉默着递,一人沉默着接,嚼着,吃着,谢梧瑶总算止住了颤抖和哭泣。
这一役,征西大军杀敌过万,算是大捷。美中不足的是未能全部歼杀来偷袭的敌军,大捷中留有遗憾。西夷敌军从征西军尚未完全合拢的包围圈中得以突围,暂时保存下部分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