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边陲小镇后子河城笼罩在巨大的黑幕中，夜幕中的一处小小院子静谧而安详。

小院正房屋角的一盏长明灯，发出幽暗的光圈。一只手越过房中隔帘，摸进帘子另一侧的被下。

“啪！”地，那只手被人呢狠狠地打了一下，顿住。

昏暗中，那边传来他委屈的声音：“瑶儿，你还在生气？”

这边“哼！”了一声，这就是她对他的回答。医生对病人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整整一个下午，无论他怎么逗她说话，她都没理他。

房间里沉默了许久，就在她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那边的他又说话了。他轻声道：“这回我伤了下腹，是不是以后就再也不能人事了？”

闻言这边的心就楸了起来，她忍不住急道：“胡说什么呢！”

“过年我就十七了，十七年啊！可我连一次男女之事也没有过，此生就……”那边的他竟越说越凄惨了。

这边的心再也硬不起来了，连连柔声地安慰道：“玉哥哥无需顾虑，你、嗯、那里应该没有受到伤害，不会影响你今后的、嗯、那个……”白天她给他换药，还亲眼见他那处直立起来着。只是当时只顾着私下害羞直接给她故作镇定地无视了，没想到他会有了此方面的心理障碍。

谢廷玉的手又伸了过来，这回谢梧瑶没有打开他。

“可到底伤了那儿，以后我肯定是不行了……”他的声音里有说不出沮丧。

人前从来都是骄傲霸道无比的谢廷玉，几时这般无助过？谢梧瑶心疼了。她正思索着如何说服他解开这个心结，那只手不知不觉摸上了她的胸口。

谢梧瑶一惊，忙双手抓住那只作祟的手。可那手却固执且有力地走着自己的线路，揉捏起她胸前那两团柔软来，覆在那只手上的两只小手显得无力而彷徨。

“廷玉，别……”她的声音颤了起来。

“我不知道女孩子的竟是这样，真软！真好！”他的声音低哑起来。那只手竟然摸得着迷了，隔着一层单薄的衣料，在她的柔软上来来回回、摩摩挲挲，她大脑里一片空白。

他的声音有些耍赖：“瑶儿以前说过，这事儿有不懂的地方只管来问你，不许我们被别的女人带坏的……”

这、这、谢梧瑶身体僵硬，不知所措了。她何时这么说过？他这难道是情窦初开的好奇？他这般年龄岂会有不知女孩子的？他房里几个大丫环……谢梧瑶想到被他赶走的梅香，声音绵软，慌乱驳道：“你骗人，梅香你不早就……”

“根本没有！她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谢廷玉说得坚定无比。他算是赖上了她，蛮不讲理地牵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拉进他的被下：“瑶儿，你可要说话算数，教我！”

教他？这如何能教！谢梧瑶抓狂了，她终于知道什么是自作孽不可活了，她在谢廷玉面前好为人师惯了，这回算是吃报应了！她使劲往回抽自己的手，慌不择路，求饶道：“玉哥哥，我内急。”她又抬高声喊人：“庆铃快来！给少爷拿夜壶！”

这到底谁内急呢！谢廷玉负气放开妹妹的手！谢梧瑶长出一口气。

守在隔壁火房的庆铃和响茗披衣进来伺候，几人一通忙乱。

响茗又吃了少爷的排头，小姐那边也没好声。知道这两位小主子正闹别扭呢，主人家气不顺，下人只有受气的份，庆铃和响茗暗道倒霉。

此夜过后，谢廷玉和谢梧瑶两人间的别扭劲就一直没好转。谢廷玉跟没事人一样，时不时还要逗上她一逗，反倒是谢梧瑶表现得羞涩、气急败坏。自己被这小子吃得死死的，真是有违她多年的修行！谢梧瑶暗自磨牙。

谢廷玉越发着急要好起来，不顾妹妹的医嘱急着要下地活动。谢梧瑶拿他没办法，只得允许，但限制了他每日活动量，逐渐增加，最好还按他的意思提早给他拆了线。

……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到年关。一日，夏之德将军遣人来小院，通知他们做准备前往西平城，参加庆功宴和接圣旨。夏将军言自己有军务在身，他自己不去，后子河城的驻军则由谢廷玉作代表。

这事总透着些古怪来，为何单派他前往？后子河城的驻军中立功的可不止他一人！谢廷玉应下、遣走来人，便叫进自己的幕僚来商议。

王谋士同在小院里圈养了小半个月，每日好吃好喝不干活，胖了整一大圈。征西军的情况他还比较了解，思忖一会，王谋士道：“几种可能：一、庆功宴夏帅没兴趣去，或是没他的好处，或是他与人不合、回避见某些人；二、最近可能有大战，他不能离开；三、既然有大战，得力的战将他当然不方便放人，像公子这般的伤病离去倒是正合适，还能少些包袱；四、他对公子……希望不是这个。”

谋士与谢廷玉交换了几个眼神，有些话不便明说。谢廷玉冷笑了两声，没说什么。

武师傅道：“不管哪种可能，从后子河城到西平城这一路上百里，公子穿上软甲方为妥当。”

谢梧瑶听得摇头：自古以来，中国几千年的社会史，就是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历史，不光与敌人斗，还与自己人斗！这位谋士累谢廷玉受了伤，谢梧瑶对他很有偏见，对他的话很不待见。对于去西平城，她是极乐意的，一来那边的物质条件好些，城池牢固，驻军最多；二来可以摆脱掉眼下她和谢廷玉间的尴尬。

对此行去西平，她表现得极期待，麻利地全体动员，收拾东西，检查好车马，尽量将小院规整恢复成原样，一切妥当后就等出发了。

出发那日，在谢廷玉的坚持下，谢梧瑶很不情愿地穿上了软甲。也多亏他这份坚持，救了她一命。

一行人走到城门处，夏之德将军率众为他们送行。夏将军派出了五十人的小队护送，谢廷玉也没推托，照单全收下。

天正下着小雪，白山黑水之间，满目萧索，冷风凄凄，还真不是个出行的好日子。谢梧瑶裹紧了身上的裘衣，又为身边的谢廷玉紧了紧披风，抱怨道：“这鬼天气！”

两人有几日都没坐得这般近了，想起那晚，谢梧瑶难免有些尴尬紧张。谢廷玉显然心事不在此间，他的精力似乎全放在了车外的，精神警醒着呢。谢梧瑶松弛下来，与他闲话道：“上回我们从西平城过来，路上很太平的。今天下雪不便出行，西夷军更不会出来了吧？”

谢廷玉笑笑，一手搂住妹妹的肩，一手握紧了武器，道：“瑶儿放心，哥哥会护你平安！”

“玉哥哥，你刚好，可别做大动作。给你配的那些药，要继续服用，伤口还要继续上药，记得？”谢梧瑶不放心的叮咛。

谢梧瑶历来怕冷，从头包到脚，外面只露着两只大眼睛。谢廷玉本想捏她的脸颊也无从下手，他笑望进她的眼：“瑶儿的话，为兄怎敢忘！”那晚的事对他来说似无痕无波。

谢梧瑶一滞，心中泛起酸酸楚楚来。这是她今生今世如何也不能割舍、最亲的人啊，抱住谢廷玉的手臂，她轻轻偎靠在他的身边。

兄妹俩再是无话，一路颠簸着往前行。

走出二十多里，四周是连片的树林和高低丘陵，往西走是西峪关城，往南行便是西平城。

忽然，断后的武师傅拍马从队尾冲了上来，在车外急禀道：“公子，大事不好，后有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