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三房离京赴任,府里的人都说三老爷是被八小姐和九小姐所累,这一去,只怕要等到在外地为两个女儿找到婆家后,才能回还。
府里的小辈们少了,老夫人把以前分散开的关爱全部投到未出阁的十一小姐和十二小姐身上,而十一小姐谢红绸一向乖巧,那么教育重点自然就是谢梧瑶了。谢老夫人加强了对谢梧瑶的管教,老人家多的是教女育人法子。日积月累的老夫人发现了这个孙女的与众不同,也从中发现了乐趣,乐此不疲地应对十二小姐谢梧瑶使的小性子。
一年多来,学堂里一大堆的夫子师傅如今只教授两个学生,跟开小灶无异,关照得谢梧瑶整日里疲于应付交差。而四皇子府不时送来的邀请函,无疑就是解救她逃离苦海的天使了。
对于皇子府的邀约,老夫人从不曾拒绝,她宁可自己府里的小姐旷课费学,也不忍负了皇子妃的心意。在这点上,十二小姐和老夫人不谋而合。一个月间,少则几次,多则十数次,谢梧瑶接到请帖就出府,几成定律。
这天,谢梧瑶带着鹌鹑到了皇四子府,朱云劲身边的太监庆荣迎至大门,殷勤地为她引路:“您这边请,仔细脚下。”行到了书房外,“您请,皇子在里面呢。”说完庆荣带鹌鹑退下了。
说是书房,其实是个两进的院子。里面看着没人,但护卫暗卫保镖什么的没准啥时候就会跳杀出来。这处谢梧瑶没少来,知道是皇四子朱云劲日间办公处理事务常待的地方,府里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谢梧瑶推门进去,朱云劲正埋头写东西,旁边立着他的管家庆书。
她进来,朱云劲都没抬头,庆书只看了她一眼未做声,可见是忙正事呢。不便多有打扰,谢梧瑶从博古架上取下了一个摆件,坐在窗下,一边把玩一边耐心等待。
朱云劲写完递给庆书,庆书将墨迹吹干,折了几折,朝这边行了一礼,就出去了。
朱云劲走过来,谢梧瑶问:“忙完了?”也不知从何时起,两人间省去了请安问候之类的繁琐礼节。
“有什么好忙的,”朱云劲不以为意,接过她手里的摆件,讲解道:“这是岫玉,产于北方岫岩而得名,为史上的四大名玉之一。这玉有两类,一类是老玉,亦称黄白老玉,籽料称作河磨玉,属于透闪石玉,其质地朴实、凝重、色泽淡黄偏白,是一种珍贵的璞玉。另一类是岫岩碧玉,亦称瓦沟玉引,其质地坚实而温润,细腻而圆融,多呈绿色至湖水绿,其中以深绿、通透少瑕为珍品。这块是后者,内雕鸣蝉,意在禅在心中。”知道旁边这位平日里不喜正经文理、只喜些歪门左道的东西,朱云劲讲解得很耐心。
果然谢梧瑶感兴趣,听后爱不释手,讨要道:“姐夫,不如这个也给了我吧?”
朱云劲将目光从见了就令人无法拒绝的那双大眼睛上移开,道:“不给,再给我这儿就被你搬空了!喜欢的话,自己过来瞧。”
她是没少从四皇子府里眯东西。谢梧瑶听了嘿嘿一笑,将手中的摆件放在几上,道:“叫我来有事?”
朱云劲看她一眼:“也不知谁在心里呐喊:老天爷快派人接我出府吧。”
也是!这人还真是她肚里的蛔虫!谢梧瑶听了哈哈大笑,全无一点淑女的样子。可有人就爱看她这样。
“走吧,去西苑吃午饭,我让珏儿做了你爱吃的菜。”朱云劲很自然地牵过了她的手。正妃夏霓裳住东苑,侧妃谢梧珏住西苑,另一个侧妃李氏住南苑。
朱云劲道:“昨儿晚上你又着男装跟廷玉出去闹了吧?”
谢梧珏似不经意地抽出自己的手,笑道:“你消息真灵通哎。昨儿鹤哥哥不高兴,他偷偷去瞧了深王妃给他定的媳妇,看了之后很不满意,找人陪他喝酒。”
朱云劲今年二十,已经及冠之年,多了几份沉稳内敛,是少时玩伴群的核心,那几个都很信服他。朱云劲蹙眉道:“听说吴凯也喝多了?一个两个都让人不省心。”吴凯已从上书院结业,不顾亲朋好友的劝说,铁了心要出京为官。
谢梧瑶解释道:“嗯。凯哥哥的继母逼他迎娶从泉州带来的表妹,僵了快一年。相比之下,还是谢廷玉和我过得最舒心。”
谢梧瑶这话得意得早了些,很快意想不到的暴风骤雨降临到他们兄妹俩的头上。
……
饭后,朱云劲被人叫走,留下姐妹俩说私房话。
“姐夫对你好吗?”姐姐成亲快一年了,谢梧瑶忍不住问。
谢梧珏过了半晌才点点头,尚是一幅新妇的含羞样:“殿下对我们三个一视同仁,到各苑宿夜的日子差不多一样,倒似对我更好一些,独允许我接妹妹你来,独在我这儿用饭最多……”
谢梧瑶听了暗自摇头,什么到各苑宿夜的日子差不多一样?换作是她肯定受不了这气。只听谢梧珏又道:“……夏姐姐已有了身孕,我这里却一直没音讯。瑶妹妹,你懂些药理,可否帮帮姐姐?”
谢梧瑶心里一颤,垂下眼去,轻声道:“怎么帮?”
“自然是帮姐姐早日怀孕。”谢梧珏羞道。身边这么多人,她最信赖的、也是最依赖的反倒是比她小了五岁的妹妹!
谢梧瑶舒了口气,暗怪自己心理太阴暗、想差了,遂笑道:“珏姐姐,你现在才十六,不比夏姐姐都二十了,晚几年怀孕是好事,到时姐姐和胎儿的身体都会强健些。”
不忍拂姐姐那双期待的眼神,谢梧瑶硬着头皮往下说:“嗯,若想受孕,医书上说,嗯,女人小日子过后的十五天到二十多天的时段内,嗯,比较容易受孕,这期间要注意……”让一个未婚少女教导一个已婚妇女如何受孕,这工作有点难,谢梧瑶结结巴巴地把自己知道的、事无巨细地都倒给了谢梧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