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芦盐业公司船队渔民,被朝鲜国水军俘获,其实朝鲜国水军方面,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
朝鲜国这些年虽然一直是满清的附庸,但是君臣的内心深处,其实都心向中原。
而且是满清对他们欺压愈甚,他们就越心向中原。
只是无奈在此之前,身处中原正朔的刘汉王朝,没有余力来接应朝鲜。
朝鲜国上层,虽然一直在想方设法,与刘汉帝国朝廷建立直接联系,可是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能成行。
这一次,是朝鲜国时隔多年,再一次与刘汉王朝军民直接接触,虽然身边也有满清的监督,不过因为不是战时,所以满清派来的监察人数并不多。
所以,尽管满清鞑子强烈要求朝鲜国水军立即处置刘汉渔民,但是以崔道其为代表的朝鲜国水军将领,还是顶住了压力,只是把刘汉渔民暂时羁押了起来,并没有按照满清监督的指示,伤害刘汉渔民的性命。
陈海龙看到性命无虞的渔民,一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直接向崔道其表明要求,让朝鲜国方面无条件释放刘汉渔民。
崔道其被推出来接待陈海龙,已经事先获得了授权,对陈海龙提出的要求,没有耍什么花样,痛快应下。
陈海龙没有想到,解救渔民会如此顺利,对朝鲜国水军方面的配合,十分满意。
命那两名保安队员护送渔民登船,陈海龙一个人留下来,与崔道其继续周旋。
崔道其这个时候,才说出朝鲜国方面的意图,“上国将军,我国君臣,一直想与天朝上国,恢复联系,将军既然来到我国,还请拨冗前往我国都城,我国国王已经扫榻以待。”
陈海龙倒是没想到,朝鲜国会给他来个鸿门宴什么的,再说以他的级别,也不值得朝鲜国方面费这么大的周章,不过心中疑惑,还是问了出来,“崔大人,贵国这些年,不是一直唯满清马首是瞻么,如今为何又对我大汉表现出如此善意?”
崔道其作为朝鲜国水军节度使,算是军人出身,也是个直肠子,直接说道,“我国自古以来,便是天朝藩属,这些年之所以一直被满清驱使,只是受制于其武力胁迫,心中一直不甘。
“满清不过是北方蛮夷,虽然也曾侥幸入主中原,但是很快就被赶回老家,足见起不得天命。
“现在上国船队能来到我国,将来也必能登陆辽东,杀入满清祖地,以解万民倒悬之望。”
刘海龙哈哈笑道,“崔老弟,你这话我老刘爱听,将来必有一天,老刘能够踏上辽东故土,把满清鞑子赶回到白山黑水之间。”
渔民被安全送回船上,刘海龙此行目的,算是完成了一半,没有了后顾之忧,便爽快地接受崔道其邀请,随他一起前往朝鲜国都城。
朝鲜国都城汉城,距离水军营寨只有几十里路程,刘海龙和崔道其乘坐一艘快船,不一时便来到汉城外码头,停船上岸,换乘骏马,进城前往朝鲜国王宫。
汉城作为朝鲜国都城,人口也有三四十万,是当今之世,数得着的大城。
不过,刘海龙可是见识过刘汉京城的雄伟恢弘的,与之相比,汉城就是个弟弟。
来到朝鲜国王宫外,看到那低矮的宫墙,刘海龙更是嗤之以鼻,不过面上却不露声色。
王宫之外,早有朝鲜国臣民等候,崔道其把刘海龙护送过来,便算完成任务,告退到一旁。
刘海龙此时虽然穿的只是长芦盐业公司保安队制服,不是自己天津左卫水军营参将的官服,但是依然昂首挺胸,姿态摆的十足,不坠天朝上国的气势。
朝鲜国王宫侍卫,上前要求刘海龙卸下腰刀和配枪,都被刘海龙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朝鲜国方面也没有坚持,刘海龙这次毕竟是单刀赴会,朝鲜国方面也不担心他在面见国王的时候,闹出什么幺蛾子。
朝鲜国现在当政的,乃是肃宗李焞,是朝鲜王朝第十九代君主,自宣武十九年(1674年)继位,已经做了四十二年朝鲜国王。
刘汉帝国太上皇万靖帝,比李焞还晚一年登基,在位的时间,也要比李焞少好几年。
不过,李焞自永昭元年(1713年),便常年患病,现在朝鲜国已经由王世子李昀监国。
只是,朝鲜国王世子李昀,身体也不太好,所以近些年来,朝鲜国其实一直有易储的风声。
不过这些事情,刘海龙就不得而知了。
刘海龙挎刀持枪,来到朝鲜国王宫正殿,朝鲜国王李焞强撑病体,高居宝座之上,接见刘海龙。
刘海龙上殿之后,向李焞抱拳致礼,口中说道,“大汉参将刘海龙,拜见朝鲜国主,请恕外臣甲胃在身,不能全礼。”
李焞现在已经年近六旬,这几年饱受病痛折磨,神态萎靡,见状摆手说道,“上国使节不需多礼,请问上使,此次前来我国,可是有天朝皇帝有何旨意?”
刘海龙拱手回道,“外臣此次前来贵国,是因为贵国水军,无故扣押我方渔民,我们薛大人命外臣来解决渔民,并未曾得到我朝天子的旨意。”
李焞对刘海龙的回答,虽然略有失望,但也没太放在心上,毕竟和中原王朝已经多年未有联系,现在能够联系上,对朝鲜国方面,已经是一件值得庆贺之事了。
李焞说道,“不知上使口中的薛大人,在上国所任何职?”
刘海龙回道,“薛大人乃是圣上亲命长芦都转盐运使司衙门同知,兼任崇文门税关衙门副提举、煤务提举司提举。”
朝鲜国方面政体,大体遵照中原王朝设置,刘海龙口中的几个官职,李焞都知道等级,听到这个“薛大人”,不过是正五品官衔,心中更觉失望。
李焞好奇道,“上使口中的薛大人,只是长芦盐政同知,怎么能指挥得动上使的庞大船队的?”
“国主有所不知,外臣所率船队,正是薛大人上任长芦盐政之后,才发展起来的。外臣所在的天津左卫水军营,原有船只的情况,想必国主也有所了解,本是无法出海远航的,全赖薛大人组建的船队,外臣才能越过重洋,来到贵国。”刘海龙说道。
李焞闻听此说,登时来了兴致,问道,“那薛大人组建如此规模的船队,不会只是为了捕鱼吧?”
刘海龙咧嘴笑道,“薛大人意欲何为,不想外臣所能揣测的。不过今日若是没有薛大人组建的船队,外臣指定是无法来到贵国,为我方渔民讨回公道的。”
李焞说道,“上使休怪本王交浅言深,我国这些年来,饱受满清压迫,一直想要重新与天朝恢复联系,也一直坚信,天朝能够彻底压制满清气焰。
“今日上使抵达,我国上下都大喜过望,立即与满清划清界限,把满清派来的监察官员悉数缉拿关押,就是表明了要拨乱反正的态度。
“现在,我国需要天朝对此事,有一个清晰的态度,愿不愿意接受我国的归附。”
刘海龙为难道,“国主容禀,外臣只是区区一营参将,像这样的国家大事,外臣实在无法抉择,给国主一个明确答复。
“不过,我方与贵国对满清的同仇敌忾,是如出一辙的,外臣在这次出海之前,薛大人也曾有令,若是途中遭遇满清水师,可以不宣而战,后果由薛大人承担!
“想必薛大人的这条命令,能够让国主,对今日的安排,不会有追悔之感。”
李焞追问道,“上使,薛大人真有此令么?”
刘海龙回道,“千真万确!”
李焞面色潮红,拍桉说道,“好!有薛大人这句话,我国今日的安排,就算没有白费!本王有意派遣一支使团,随上使一起返回天朝,入京朝见,不知上使可能行个方便?”
刘海龙说道,“我们薛大人在外臣出海之前,也曾有言,命外臣邀请贵国派出使团,与国主此请不谋而合也。”
李焞抚掌笑道,“本王与薛大人,英雄所见略同矣。”
刘海龙只是口称“薛大人”,并没有详细介绍薛蟠的情况,让李焞以为他是一位淳淳长者,方有此说。
刘海龙陪笑。
事不宜迟,朝鲜国方面在最短的时间内,组建起了一支使团,使团由朝鲜国王次子李昑率领。
李昑一行人,与刘海龙,在第二天一大早,便离开汉城,来到朝鲜国水军营寨,刘海龙自行返回船队,李昑则乘坐朝鲜国水军战船,与长芦盐业公司船队一天启航。
时值仲秋,渤海湾盛行北风,长芦盐业公司船队在前来朝鲜国的时候,便绕了一个大圈子,现在返航,依然无法直航,而是要先沿着朝鲜国沿海向北,行驶到辽东沿海,再乘风南下,返回天津。
因为会途径辽东沿海,有与满清水师遭遇的可能,所以在航行途中,刘海龙命令天津左卫水军营将士,以及长芦盐业公司保安队海军大队的队员,都打起十二分精神,以备万全。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长芦盐业公司船队,在返航途中,并没有遭遇满清水师的主力,只是碰上了几条满清水师的巡逻船。
在辽东海域,遇到的船只,不会有其他方面的可能,必定是满清水师所辖,所以长芦盐业公司船队一发现敌踪,便立即围了上去。
因为朝鲜水军的配合,长芦盐业公司船队,只在朝鲜水军营寨外海,开了几炮以作震慑,随船带来的大批弹药,竟然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遇到满清水师巡逻船之后,围上去的长芦盐业公司船队,火炮齐发,只齐射了一轮,就把那几艘巡逻船击沉。
长芦盐业公司船队上下气势大盛,刘海龙一时兴起,都想率领船队,逼近辽东沿岸,寻找满清水师驻地,给他们来个偷袭了。
还是胡东一直规劝,才打消了刘海龙这个大胆的念头。
天津这边,薛蟠和史鼎,苦等了十来天,才等到胡东、刘海龙提前派回来报信的快船,得到此行一切顺利的消息,一直提着的心,才算放下。
薛蟠对长芦盐业公司船队的实力,虽然颇有信心,但是大海之上,充满了未知,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这毕竟是长芦盐业公司船队第一次出海远航,薛蟠为之提心吊胆,也是正常的。
又过了三天,胡东、刘海龙率领的船队,才顺利返回长芦盐业公司港口。
薛蟠和史鼎早就等在岸上,因为船队里有朝鲜国的使团,薛蟠和史鼎作为地主,身穿全套官服,以示郑重。
李昑和胡东、刘海龙一起下船上岸,看到迎接的薛蟠、史鼎二人,面露疑惑。
李昑没得介绍,不知道站在迎接人群之前的薛蟠、史鼎二人身份,但是通过他们身上的官服,却能分辨出文武之别。
薛蟠身穿的是五品文官官服,史鼎穿的却是从一品总兵的武将官服。
二人都十分年轻,薛蟠看上去才二十来岁年纪,史鼎也不过三四十岁。
李昑在此之前,想象中的迎接主官,怎么也得是五六十岁的淳淳长者,没想到薛蟠竟然年纪与他相差仿佛。
李昑生于万靖十九年(1694年),比薛蟠大了六岁,现在才二十四岁。
薛蟠生于万靖二十五年(1700年),在永昭三年(1715)穿越到此方世界,并举家进京。
到今年永昭六年,已经穿越过来三年有余,步入官场也将近三年。
薛蟠已经过了十八周岁的生日,放在后世,已经成年,但是这个时代,男人习俗上是二十行冠礼,才算真正成年。
不过薛蟠早早便支撑家业,进入官场,也就不受二十行冠礼的制约,在所有人眼中,都已经是成年人了。
此时面对一国王子,薛蟠依然不卑不亢,坦然行礼道,“见过延礽君!”
李昑在朝鲜国,受封延礽君,规格相当于刘汉帝国的郡王。
刘海龙代为介绍道,“这位就是薛大人。这位乃是天津左卫指挥使史总兵。”
李昑不敢托大,向薛蟠、史鼎拱手见礼道,“小王见过薛大人、史总兵。”
薛蟠说道,“延礽君不辞辛苦,远渡重洋而来,圣上得知消息,大为欣喜,特命本官为接待使,为延礽君接风洗尘,明日再护送延礽君进京觐见。”
李昑笑道,“有劳薛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