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烈大火不时便将整座院子卷了去,火光下,孟晚舟缓缓摊开右手,眉头紧锁,似是犯了难。
沈傲君走过来,目光落在她掌心那张不知何时出现的浸了血的帕子上,眸光深深,"晚舟,这是何物?"在她记忆中,孟晚舟从不用丝帕,身上携带的,顶多也就是棉布巾子,这张帕子虽被血糊得瞧不清原样,她却知晓那不是她所有。
她未答,抿着唇将那丝帕展开,丝帕一展,整个面貌便清晰了起来,只见得那丝帕中央,那几欲将整张帕子糊住的血迹,赫然是个血手印,似是已印了许久,血迹已然干透,在手印右下角,一株碧草颤颤巍巍。
孟晚舟眉头皱得更紧了。
身侧,沈傲君缓缓吐出一口气来,目光定在那株碧草上许久,微微闭了下眼,睁眼时,眼底已是添了一缕隐约的怀疑,她动了动嘴唇,压着声儿道:"你来凤城目的为何?你还想瞒我么?这血手印别人不知,你我却都知晓,整个江湖上,只有'双鬼';鄂春鄂风会用此物,每每出现,必是有人成为她们的目标!你为何会与她们牵扯?这座屋子的主人是何人?你为何会来寻他?他与双鬼有何关系?"
连连几个问题冒出来,一点也不给她思考的时间,孟晚舟扯了扯嘴角,无奈的笑了笑,有风呜呜吹来,恍惚间颇似叹息,她张开手掌,让那丝帕随着风吹进火里去,猛然耀眼,又猛然坠下,再也不寻踪迹。
"五年前,鄂风被仇家所杀之时,我亲眼所见,鄂春因我见死不救心生怨恨,追杀我至清水县,我借由地势之便打伤了她,加之陈钦南相助,她奈何我不得,徘徊数月后,她终于离去,离去时她放言'若出清水县,必杀之';,这里的主人是邹游。"
陈钦南!邹游!
陈钦南是何人?圣阴教失踪已久的教主!邹游是何人?陈钦南的师弟,上任圣阴教左护法!这二人不论哪一个,都是不可能与她有牵扯的人!却偏偏都牵扯上了!
"你怎与他二人相识?你来此...是为了他?"
她未看她,不知她此时会有怎样的表情,火光下,她的脸被照得通红,有明明灭灭的光照进她的眼底,摇晃着一如此刻不知怎样摇摆的心,沈傲君就这般瞧着她,以及她那眼底的光,瞧着瞧着,她心忽然便静了。
"你走吧。"她这般道。
孟晚舟转头,眸光依旧明亮,她瞧着她,不言亦不语。
沈傲君忽然笑了,道:"鄂春之能,我虽未见识过,却也有所耳闻,她盯上了你,你必是极危险的,趁着她没有露面,你先走吧,凤城正乱着,留着并不安全,我知你知交甚多,离了此地,必有人助你。"
因着这话,孟晚舟忽地软了眉梢,明明灭灭的光在她眼底闪烁着亮起,像极了满天星子,璀璨到了极致。
"陈钦南因旧约限于清水县,我得他恩惠,允诺他保住圣阴教,故而来此,来此之前,宋仁已与我见过面,他知我所为何来,亦知我带了何物,因而设计于我,我因那旧物乱了心,被他设计入了牢,本想顺水推舟瞧瞧他还有何动作,也想瞧瞧与他勾结之人是何人,却不想连你也被设计。"
"那夜炸牢,我本意是借机假死,让他们放松防备,再另寻机会,却不想与他勾结那人果真是你庶弟。江湖人士均想攻打圣山,目的何在你我皆知,圣阴教内部现今因教主之位而一分为三,若要解此局,平定圣阴教内部是为首要,这东西你拿着,有它在,圣阴教左护法方燊会听你的命令。"
说着,她伸手自怀里掏出一块玉牌来,塞到了沈傲君怀里。
"宋仁认为教令随我化作了灰烬,必是没有防备,这是你的机会,至于沈傲尘,你若想护他,让别人认为设计这一切的是宋仁便是,无影门唐禁正与唐骏争夺门主之位,你许他一个承诺,他会..."
"晚舟!"沈傲君打断了她,眉头纠结成了川,"这些事何须你来安排?别说得似交待后事!"
孟晚舟轻笑,点头道:"是了,这些事对沈城主来说,并不须别人交待。"
"没与你玩笑!你放心走便是,圣阴教不会灭教,你...一路当心。"沈傲君转过头去,转身那一刹,眸光已黯然。
不知何时,身后没了动静,沈傲君没回头,却知她已离开,这一会儿时间,火光已燃尽,那被啃咬得只剩一条腿骨的人,终是随了这火化作乌有,她低下头,瞧着那她丟给她的玉牌,手指沿着玉牌边缘划过,触感温凉。
*
孟晚舟下了山,尚未至城门便被人拦住,一袭黑衣的人站在阴影处,语声冰凉,"听说你与双鬼之一的鄂春有旧怨?"
孟晚舟笑,眉毛微扬,脸上不见半点异样,"当年鄂风死之时,我恰好路过,鄂春怪我没救她,因而迁怒,陈钦南在清水县你主子也知晓,他跟我爹是故交,有他在,鄂春想对我做什么也没法吧?况且,你主子可是不得了呐!"
她意味深长的瞧着他,眼神似讥似讽。
黑衣人眸光一沉,眼底满是轻蔑,"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主子的事你最好上心,前些日子主子应你不插手,你却不得得寸进尺,言策来清水县待不了多久,你尽快取得他的信任,若再出现当年之事,即使你是主子的...主子的脾气你当知晓!"
"既然这样,我这便随言策回去,对啦,鄂春便有劳你,以及你的主子费心了,要想我听话,你们也得付出相应的酬劳才是。"她笑意不减。
黑衣人未答话,眨眼间已是隐去暗处,孟晚舟站着瞧了半晌,敛尽笑意,快步朝凤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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