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山?
冯斗一惊,脸色有些难看,他动了动嘴唇,犹豫着道:"这...无量山上贼匪有无偷盗暂且另说,只县衙那点人手,要想搜山可不是那般容易...多年来无量山贼匪未曾犯过渠县百姓一丝一毫,贸然搜山,定是不妥的。"
孟晚舟一听,笑着道:"冯大人,这般明晃晃的一个洞,大人难不成当它是摆设?还是说,大人与这无量山贼匪交情匪浅,唔,说不准赈灾银便是你们合伙偷的?"
"胡说八道!本官岂会做此丧尽天良之事?孟师爷可知污蔑朝廷命官是何罪?"冯斗怒道。
"冯大哥切莫生气,孟师爷虽无礼了些,说的却也是大实话,既然线索指向无量山,岂能轻易放过?想必知府大人知晓了,亦不能同意呢。"言策见他恼怒,忙安抚道,只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起'知府大人';来,冯斗的脸色已是越发难看。
那厢,孟晚舟笑眯眯的点头附和,道:"既然冯大人不愿做那恶人,想必知府大人是十分乐意做的,如此咱们便回去罢?待禀了知府大人,由知府大人做决断,如何?"
"如此甚好!"言策赞道。
"既然如此,大人,咱们先回去罢?时辰也不早了,唔,待会儿还得跑一趟永州呢..."
"嗯。"
两人说着说着,已是进了洞口去,竟是将冯斗彻底无视了,白术瞧了他一眼,也跟着进了洞去,洞外,林城皱着眉头凑近了冯斗,小声道:"大人..."
冯斗脸色沉沉,深吸了口气,道:"走!回去!"
他真不该让他们去查!眼下怕是再也阻止不了了,眼下他不愿与他见面,亦听不进他的话,他得想想怎么才能不烧到他身上来才成!为官几年,让他怎么愿意抛弃这一切?属于他的,绝对不能被人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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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晚舟三人出了密道后,白术被派往永州寻知府去了,言策与孟晚舟则决定留在县衙内,一是为了方便,免了来去奔波之劳,二是为了查案,既是偷窃之案,想必线索该不止一点,因此,孟晚舟跟言策商量一番后,约定各自行事,由他来牵住冯斗,她则去衙内逛逛,看看可有遗漏线索。
为何要牵住冯斗?自是因她不信他之故,自进了渠县,见了他之后,每每与那贼匪有关之事,冯斗皆是一副维护的样子,初次遇袭,他急急赶来,方才的搜山,他忙着阻止,若说那双刀门与他没有半点关系,她岂会相信?因此,她不得不兴起查他的念头。
孟晚舟出了院子,毫不迟疑的往内宅去,渠县虽比清水县大了不少,只一个地方县衙,衙内差役人数亦算不得多,加上安排了不少人在城门口守着,衙内衙役更是少了不少,一路行来,她竟是好运气的没碰见一人。
她暗笑自个儿运气好,慢悠悠的晃进了垂花门,刚笑罢,身后忽起人声,听那声音,人数还不少,孟晚舟无奈的捏捏眉心,晃进了旁边大树后,刚躲好,那人已是走了进来。
"夫人,路滑,您当心着,大人也真是的!这路该修修了!"
那声儿清脆如鹂,含娇带俏,虽未见着人,亦知是个活波可人的女子,听她言语颇为放肆,可见定是惯常娇惯着的,至少,该是那'夫人';身边的心腹,孟晚稍偏了头,悄悄往那声音发出处望去。
垂花门外,一群翠绿衣衫的女子拱卫着一红衣妇人行了进来,妇人身披红色狐裘,远瞧似火云,虽不是灿烂热烈,却也惹人注目,孟晚舟目光自那片红云往上,只见得那人肌肤如雪,容貌脱俗,巴掌大的脸蛋儿上,眉若柳叶,眼波如水,瞧着是个美人儿,只那眉眼却是少见的寡淡,好在有那一袭红衣在身,倒减了些寡淡之色,添了抹朝气,听那娇俏女子埋怨,红衣妇人淡淡道:"鱼儿。"
红衣女子只一声唤,那名唤鱼儿的丫头亦是懊恼的垂下了头,似说错了什么话一般,小声嘟囔道:"夫人,鱼儿知错。"
那妇人未再多言,渐渐随着那群绿衣女子走远了去,待她们没了人影,孟晚舟方至树后出来,瞧着她们远去的方向眨眨眼。
若她没猜错,那妇人该是冯斗的夫人,只那绿衣丫鬟提起冯斗,冯夫人怎是一副不愿多提的样子?难不成他们夫妻不和?唔...孟晚舟想了想,随着跟过去。
后宅来去只那么几条路,眨眼间便到了头,孟晚舟瞧着她们进了院子,正想着怎么进去,身后小道上远远便走来了两人,她笑了笑,躲去了一旁。
那两人渐近,只见当先一人着一袭绿裳,作丫鬟打扮,在她身后那人则穿着一身淡蓝色襦裙,襦裙下,女子身材曼妙,盈盈纤腰几可一握,容貌虽比起冯夫人差了些,却也是千娇百媚,媚而不俗,刚一走近,还未待孟晚舟赞两声'美';,她已是不耐烦的开了口,"冬儿,我不去了!"
冬儿回过身,脸上忽现急色,忙抓了她的手,哀道:"小姐啊!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如今老爷一心扑在夫人身上,您若再使性子,到时老爷忘了您,您的日子可怎么过?趁现在您还年轻,还能争一争!便是不能得尽老爷独宠,分得两三分亦是好的!您可别犯糊涂啊!"
"哼!"女子不耐烦的抽回手,怒道:"争?我怎么争?他若眼里还有我,我自可以一争,可你瞧瞧,自打他平安归来,哪里还正眼瞧过我?你说,我还能怎么争?"
女子说罢,转身便走,面上布满怒意,眼底却有哀戚之色,眼见她越走越远,绿衣女子跺跺脚,忙又追了上去,急急唤道:"小姐!唉!小姐您等等..."
人一走,遍地静,孟晚舟走出来,笑眯眯的瞧了紧闭的大门一眼,旋即跟上那快要消失了二人,那二人越走越偏,最后进了一座小院子,她远远瞧着女子进了屋,那绿衣丫鬟站在门口欲关门,她侧耳听了听,在那大门刚刚关上那刻,身形一晃,掠进院去,极快的伸手劈上绿衣丫鬟脖颈。
"呃..."绿衣丫鬟呻吟一声,软倒在地。
屋内,女子似乎听见了动静,扬声便唤道:"冬儿,怎么了?"
半晌屋外无人答话,女子皱了眉,抬步便朝门外来,刚至门口,房门忽地被人自外面大力推开来!女子一惊,下意识的便往后退了几步,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推门进来的人,"你是谁?"
孟晚舟无辜眨眼,慢条斯理的捋捋衣袖,拱手一礼,笑眯眯道:"在下姓孟,冒昧惊扰夫人实属不该,只在下有事相询,亦顾不得礼数不礼数了。"
"哼!既知冒昧,还不速速离去?还有,我的丫鬟呢?你把她怎么了?"女子往外瞧了眼,面上焦急之色顿显,隐隐的,还有一丝惧意。
"她很好,夫人不用担心,在下听说冯大人独宠娇妻,冷落了夫人,故而为夫人抱不平罢了。"她摇摇头,面上尽是可惜之色。
女子听罢,脸色一变,怒极生笑,笑却惨淡,"你既知冯大人独宠娇妻,也该知晓我一个妾室当不得你那一声夫人!在这县衙内,冯斗只有一个夫人!"
许是她说到了她的痛处,她未再开口赶这莫名其妙出现的陌生男人,而似找到发泄口一般,恨恨道:"早知道你那夫人的好,你收我做甚?买我做甚?买了我,要了我,却又将我丢在这院子里不管不问,冯斗!早知今日,当初何必甜言蜜语哄我骗我?"
"冯大人也真是的,如此貌美佳人,他怎舍得弃之不顾?说起来,冯夫人也真有福气,竟得冯大人独宠,在这世上也是独一份儿了,夫君恩宠,儿女绕膝,何其幸哉!"
女子古怪的瞧了她一眼,道:"儿女绕膝?你不知冯斗没有儿女?再者说了,便是他想宠人家,也看人家愿不愿意!哼!报应!当初宠妾灭妻,如今幡然悔悟又怎样?人家还不是不领你的情?连一儿半女都不愿给你生!宁可毁了!"
嗯?孟晚舟皱了眉,"夫人是说,冯夫人将孩子打了?"
"哼!你不是渠县人士罢?冬儿说衙里来了个什么官儿,便是你?你今儿来此是为了打听他的事吧?怎么,你想毁了他?你可知他岳父是谁?便是她厌恶他,若有人对付他,她是不会不管的,你死了那条心罢!"
女子说罢,越过她出了门去,见冬儿躺在地上人事不知,脸色一变,急急奔过去,"冬儿!"
见唤她不醒,女子怒转回头,恨恨斥道:"你对她..."
刚斥出声,她便愣住,只见那大开的房门口,哪里还有那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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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晚舟出了院子,再次来到主院门口,她站在墙角,无奈的敲敲脑袋,瞧着高高的墙头幽幽道:"难不成在下要做一次贼了?还是翻墙贼?哎呀呀!平生第一次翻墙,竟是奉在这儿了,不划算!不划算啊!"
嘀咕了两句后,她摇摇头,轻轻跃上墙头去,身影在墙头一晃,已是跃进院子里,几个躲藏间,已是奔至主屋外,屋内,隐隐有说话声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