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难得的不跟他唱反调,言策稍松了眉头,神色亦愉悦不少,正欲走下阶梯去,身旁的她又开了口。
"不过..."
不过?
言策刚松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便知晓!她哪会那般容易就顺从?言策停了步,转头问她,"不过什么?"
见他一副了然的样子,孟晚舟失笑,道:"大人就这般去?在下听闻,嘉州城外盗贼肆虐,朝廷亦奈何不得,若是咱们遇上了,大人可有法子脱身?"
"这事本官怎会不知?你出来之前本官已派宋仁、陆元先行去了,你那般磨蹭,今晚少不得露宿荒郊,本官已与他们约好地儿,你用不着操心!"
感情是她想多了,竟觉得这县令爷有胆无脑,孟晚舟摸摸鼻子,慢悠悠下了阶去,自拾叶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便上了马,身后言策见此,亦跟着上了马。
二人一路急行,终于天黑前与宋仁二人汇合,稍歇息一晚后,于第二日赶至了嘉州城,许是运气好,这一路倒是太平无事。
虽是傍晚时分,城门口依旧排着长龙,好在有陆元随行,进城倒也没费多大功夫,一进了城门,言策便道:"孟无良,你先跟宋仁寻个客栈住下,我去拜访下嘉州知府。"
言策之父与嘉州知府乃是故交,他去拜访实属应当,孟晚舟笑眯眯应了,领着宋仁寻了个客栈住下,稍作歇息后,孟晚舟独自一人出了门。
此时天色已暗,路上行人少了些,孟晚舟站在路边,笑眯眯唤住一白发妇人,轻声相询,"敢问婆婆,您可知嘉州城里哪个吴姓人家家中寡妇独居?在下要寻的人曾是清水县衙役,据说是五年前搬来嘉州的。"
"啥?清水县来的?你说的不是那城西柳树下的吴家罢?若是那个吴家,老婆子劝你莫要去,那吴家娘子因为死了丈夫,整个人疯疯癫癫的,连屋子也阴森得紧!噫...想想都可怕!"白发妇人抖抖身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浑浊的眼睛露出了惧意。
"婆婆,那吴家娘子不过一妇人,怎么就可怕了?"孟晚舟奇道。
妇人四处瞧了下,似乎极不放心,凑近了她小声道:"你可别不信!老婆子言尽于此,你自个儿掂量掂量罢!"
她说的含糊,竟是一副极怕的模样,说完也不等孟无良反应,抖着双脚颤颤巍巍去了,孟晚舟略一思量,寻人问清了城西吴家的方向后,便慢悠悠的往城西走,待她晃到城西柳树下时,已是一更天。
一更天,明月光淡,夜风浸人,光秃秃的柳树枝印在地面上,远瞧如鬼影,孟晚舟站在柳树旁,捂紧了衣襟,在她身前不远处,坐落着一座小茅屋,屋门虽关着,却似未曾关严实,那风一吹过,那门便'噼啪';作响,开开合合间,屋内阴森如恶鬼,似要吞噬窥视它的人。
方圆五里只这一户人家,放眼望去不见半点灯火,孟晚舟静看良久,终于抬了步,往那茅屋走去,刚走至一半,那屋门又是一阵'啪啪';响,与此同时,有东西被风卷了来,孟晚舟眯了眼,抬手一挡,细碎的东西穿过指缝往后飞去,一些被她的手掌拦了下来,待风稍停,孟晚舟将手拿下来,对着淡淡月光凑近瞧,那纤长的指尖挂着抹细碎的灰白色,许是凑得太近,那淡淡的刺鼻味儿便直往鼻翼里钻。
"咦?竟是冥纸..."孟晚舟轻声呢喃,语气里不乏惊讶,按理来说,这时节并非清明,这周围亦未有丧事,冥纸这东西不该出现,只在这地方却反常的出现了。
她伸手将指尖东西捻了,轻轻的、坚定的往茅屋走去,刚至门口,身后忽有风来,一瞬将那门吹开,那风甚大,吹迷了她的眼,待风止,她眯眼瞧去,饶是她一向不信鬼神、胆大妄为,仍是被唬得一惊。
只见大开的门内,角落炕上,赫然立着一个坟包,目光瞧过去处,鲜红的'亡夫吴扬之灵位';几字格外醒目,乍然一见,让人忍不住的心底发凉。
"吴扬..."孟晚舟轻声呢喃,抬步进了屋,甫一进门,身后那门似被人推了下,猛地便关上了,屋内没点灯,那门一关,整个屋子便一下子黑了下来,屋外的风呼呼吹着,屋内却极静,静得只听得见她一人的呼吸声。
'咚、咚、咚...';
就在这时,屋外响起极浅的脚步声,瞧着似一下下杵在地上一般,略有些僵硬,孟晚舟侧耳听了听,那声音似消失了一般,一下子没了痕迹,除了风声外,屋外竟是再无其他,她刚站直身,那脚步声再起,似停在了门外,孟晚舟皱了眉,缓缓走近门边,顺手拽了门后的棍子,高高扬起,只等着那'人';进来。
'呼、呼...';
门外传来极低的呼吸声,一下下,极急促,半晌却无人推门进来,孟晚舟举了许久,手已发了酸,正欲轻声放下,那门'吱嘎';一声,竟是缓缓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