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孟晚舟来说,哪怕这宅子再古怪,亦抵不过安葬陈钦南重要,来日方长,她倒不怕没机会查清此处古怪,因此,回了院子后,她倒是睡得心安理得,半点不见忧心之态。
待得天际微露鱼肚白,几人便起了身,一番收拾后,便循着来路出了宅子,相较于夜里的森凉可怖,白日里的宅子显然更具威严,因着年久日渐斑驳的白墙虽凭添了几许萧瑟意,倒也并不使人觉得落魄。
孟晚舟将目光自远处高耸的屋脊上收回,漫不经心的瞥了眼大门缝隙里一闪而过的异光,笑道:"咱们走吧,今日还有得好找。"
岂止是有得好找,纵使孟晚舟曾多次听陈钦南提起孤山,提起宋悭,提起他的埋骨之地,对于对宋悭不甚感兴趣的孟晚舟来说,他的埋骨之地实在没什么要紧,再则,孤山很大,山丘甚多,要寻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坟堆,实在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也因此,当兵分三路的五人毫无所得时,孟晚舟并不意外。
时值晌午,金乌炽如火。
言策毫无形象的靠坐在树底下遮阴,本就白嫩如玉的一张脸儿因着小半日的日晒,红透如霞,惹得四人瞧了又瞧。
对此类目光,言策并未付予反应,他缓了缓,待脸颊热度稍减,方道:"这般瞎找并非是个好法子,孟师爷,陈钦南可曾有过其他提示?"
"没有!"孟晚舟肯定的回道。
言策皱眉,"难不成就这般慢慢找?便是我们等得,他该也是等不得的。"
"在下未曾这般说过。"孟晚舟缓缓一笑,蹲下身去,手里那根不知从哪里扯来的嫩枝条儿被她利落的一掰,断成两截,她将两截断枝儿合拢,在地上画了起来。
"将孤山想成一个圆,现在我们所处的位置在这里,"孟晚舟随意画了个圆,手指捏着断枝儿在其间一个位置戳了戳,算做了个标记,接着又说了起来,"孤山极大,前对着清水县,后面是连绵不绝的山脉,上山路不多,以方才我们所行所见来看,自山下到山顶,能称之为'崖';的只有那一处..."
"此处是那处宅子所在,就在下估计,宅子离'崖';的距离并算不得远,自崖底到宅子,约莫不超出百米,我们去往宅子的路在这,离'崖';约莫百米左右..."
她边说着,断枝儿亦随着划过,简单的几笔后,孤山地形已有了些许模样,随着话止,孟晚舟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手,笑道:"大人瞧明白的吗?"
她画得像模像样,言策自是看得明白的,不过...
"你会不会估算有误?依你所说,若那宅子离崖底当真只有百米之遥,宋悭与人打斗坠崖,身手重伤未死,在崖底苟延残喘,那宅子里的人会发觉不了?且你所画崖顶,与我们发现宅子的地儿处在同一端,那妇人尚有发现我们的可能,怎么就没有发觉山顶的打斗呢?"
"在下未曾说过她们没有发觉崖顶的打斗。"孟晚舟含笑而答,并未因他的质疑而心生一丝不悦。
"嗯?"
"陈钦南当年说,宋悭坠崖后,久等不到救援,却又不甘心就此死去,遂只得以露水为饮,以野果裹腹...就在下所知,宋悭坠崖之时正值腊月,山间草木皆枯,却不知是哪里来的野果呢?"
她未说得明白通透,言策依旧听明白了,他点了点头,神色渐现凝重,"你是说,那宅子里的人曾相助于他,却没有让人知晓?"
"那宅子本就古怪得紧,不想让外人知晓,甚至连陈钦南亦不曾多想,实在让人感兴趣呢!"她笑得分外愉悦。
言策一叹,有些头疼,"关于那宅子,确实令人疑惑,只眼下最重要的是寻找墓地所在,若你所言属实,宋悭埋骨之地或许在崖底也不定呢。"
是的,崖底,宋悭死在崖底,陈钦南将他带到别处安葬的可能性并不高,因此,那崖底便成了现下最有可能之处。
既有了寻找的方向,五人也就不再磨蹭,为谨慎起见,稍合计了一番后,五人分为了两拨,分别去寻崖顶与崖底,看能否发现线索。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孟晚舟、言策二人到了崖底,此时正是三月时节,崖底草木繁荣,自茂密的林间穿出,放眼所见皆是深至脚踝的草地,及长得毫无规律可言的不知名树木,那让几人'心心念念';的宋悭之墓,便矗立在山壁之前,草地之后。
孟晚舟带着言策走近墓地,隔着近了,二人方发觉那墓与所想有着些许不同,陈钦南在牢内多年不曾出去,墓地他从未打理过,更不曾央孟晚舟来打理,本该杂草丛生的墓,却干净得不见一根儿草叶,此情此景,非古怪二字可言说。
"是那妇人来打理的么?"言策回首,瞧着隐隐露出屋檐一角的宅子道。
孟晚舟未答,她蹲下身,自墓旁抓起一撮泥土来,仔细的瞧着,松软的泥土,有着特属于孤山的细腻触感,孟晚舟瞧了半晌,松了手,任泥土自指尖滑下,她起了身,沿着坟墓走了一遭,最终至言策身边站定。
"这墓左侧松过土,近几日之间。"孟晚舟道。
"松土?倒是从未听说墓地需要松土,那妇人既有打理之意,为何不将林子至墓之间清出一条道儿来?若她时常来,这般放任草木生长,却是最不利于她的。"
"或许清理了才是不利呢。"孟晚舟轻轻一笑,漫不经心般瞥向宅子方向的眼神有些说不出的意味深长,"待叶朗他们下来了,将这墓左侧挖挖看吧。"
"你是说,这底下有古怪?"
古怪吗?
孟晚舟搁在身侧的手指轻轻搓了搓,手指间残留的松软触感依旧在,那股让她感觉莫名熟悉的味道依旧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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