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几人上了山顶,已是过去两个时辰,火红的太阳渐渐西移,灿烂的余晖映得远处高低起伏的山脉绚丽至极,孟晚舟跳上一块山石,举目四望,轻易便瞧见了那位于山脉密林间的屋檐一角。
孟晚舟笑了笑,跳下山石,伸手指着那屋檐,道:"今儿回不去了,陈钦南曾说那里有座宅子,可以借宿,咱们去那宅子借宿一宿,明日一早再来找墓。"
刘正跳上山石,学着她一般眺望一番,嘀咕道:"师爷,那里瞧来并不近,与其去那里,不如回衙门呢。"
"非也,"孟晚舟摇头,"自衙内到山顶,最快亦得四个时辰,现在若下山,明日上来亦还是这个时候,那里瞧着远,自那边下去实际只需一个时辰便足了。"
"天色不早了,你既有安排,咱们便走吧,只是不知主人家是否欢迎,住在深山里的人家,想必主人极孤僻。"言策猜测道。
"或许吧,只他都能借宿,想必并非不好相与的。"孟晚舟说着,当先往坡下行去,身后几人紧紧跟随。
一路慢行,待五人到达那宅子后,已是暮色四合。
走得近了,几人才觉得那宅子果真极大,几人站在门口,左右望去,虽有暗夜相遮,以孟晚舟的眼力,依旧只能瞧见隐约的墙壁,以及掩藏在树木间,偶尔冒出的一截屋檐。
宅子大门乃是铁制,漆了红漆,门上把环随着日久,早已掉漆褪色,露出里面一截截斑驳的锈迹,门前廊下左右各挂了一盏灯笼,灯笼有些残破,灯座上放着半截红蜡烛,却未点燃。
有风自身后吹来,刘正搓了搓手臂,打了个寒颤,凑近了她小声道:"师爷,这里当真有人?莫不是...鬼宅?"
"鬼宅?"孟晚舟伸手握上门环,幽幽道:"说不准呢。"
'咚、咚、咚...';
门环敲在门上,撞出一串清脆的响声,寂静的山里,乍起的声音虽短而清,听来却令人有些止不住的心虚,刘正抖了下,悄悄磨蹭着去到孟晚舟身后,伸手扯住了她宽大的袖子一角,意图借着她自来强于他的气势壮胆,虽然...或许没什么用。
身后人的牵扯,孟晚舟恍若未觉,敲了门后,便一直侧耳注意着门内的动静,哪知等了小半个时辰,门内依旧毫无动静。
夜里风大,言策裹紧了衣衫,走至门前与她并立,迟疑着道:"难不成主人不在?或者...宅子里已经没人?"
这并非是他胡乱诅咒主人,这般大的宅子,主人定是非富即贵,或者说以前非富即贵,便是落魄了,几个奴仆也该是有的,可他们等了这许久,却无人来应门,实在有些古怪。
"不会,"孟晚舟肯定的摇头,见几人面有疑色,她伸手往地面一指,道:"地面很干净,山里风大,沙尘亦大,若是无人,不可能这般干净,定是今早或者傍晚打扫过。"
言策顺着往下一瞧,点了点头,"是挺干净,只主人若是一直不来,我们便一直等着不成?"
"要不,翻墙?"易羿提议道。
"我想用不着。"孟晚舟笑了下,不知何时,那右手又搁到门上去了,说罢后,她稍用了点力,随着一道悠扬的'吱嘎';声,大门缓缓推开一条缝来。
孟晚舟推出不大不小的一条缝便罢了手,歪了头瞧着言策,笑道:"大人以为如何?"
如何?当真要私闯民宅?
言策透过缝隙瞧向里面,约莫是里面也未点起烛火之故,里面不见半点异色,入目所及皆是墨一般的黑,他瞧了半晌,终道:"反正门已经开了,既然也没有离去之意,便进去吧,大不了见着主人赔个罪便是。"
有了他这话,孟晚舟也就不再磨蹭,她将门再推开一些,正欲进门,一直跟在后头的易羿阻了她,越过她进了门,孟晚舟低头,瞧了眼他摁在剑柄处的拇指,微微一笑,将身后的刘正扯了出来,往门内一推,随后招呼言策进去。
五人先后进了门,孟晚舟走在最后,轻轻将门掩回去,易羿自树梢取下两个灯笼来,点燃了后递给她一个,借着微弱的烛光,依稀可见一条通向院子深处的小道,小道周围布满青草,青草无人打理,长得密密实实的,足以淹没人的脚踝,临走之时,孟晚舟转身,瞧了眼门下,却见大门一侧,有着明显割过的痕迹,另一侧却未曾打理,如此明显的区别,不知为何,主人却似没有发觉。
沿着小道行出数百步,面前出现一道岔口,岔口中央,草丛之中,立着一块高高的石堆,易羿提着灯笼走去石堆旁,稍举高了灯笼瞧。
"这边有个佛像。"易羿道。
"佛像?佛像自来都是被供奉在屋内的,外面供着有何用处?"孟晚舟走去易羿身旁,往那佛像瞧去,却未想那佛像并非石头所刻,而是立在石堆之上,约莫巴掌大的一个玉佛。
"玉佛?这家主人真是有趣,咦,这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孟晚舟伸手摸了一下,便收了回来,闪烁的烛光下,那眼深邃得过分,"这座宅子与正常宅子构造不同,不知是无意为之,还是别有深意,现下看来,我们闯入了一个或许不该闯入的地儿。"
"还要继续走吗?"易羿退回小道上,毫不在意的问。
夜色下的宅院,深沉得像个会吃人的怪兽,孟晚舟沉吟片刻,道:"走吧,去别处瞧瞧,我感觉,这东西该不止一处才是,既然进来了,怎么也无法做到置之不理的。"
"有何古怪?"言策瞧了眼那玉佛,有些不解的问。
"没什么,直觉罢了,许是多心了也不定,咱们走吧。"
孟晚舟走上小道,敷衍着回了句,随后催着言策向前,淡淡烛火下,五个影子被拉长了投射在地上,随着走动晃进草丛里,光影晃动间,有光落在石堆处,只见孟晚舟先前停留过的石堆下,与草丛相接的地方,赫然有一串泼洒状的黑色不明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