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

冬至。

天气突然好的不得了。

一个大早，徐然就被徐妈叫醒。“快点起来啦！我要晒被子。”

徐然眼睛还没睁开，嘟囔着。“我的被子不要晒……”

“难得这么好的天气。”徐妈熟练地动手掀徐然的被子。“被子晒得香香的，不是睡得更舒服嘛。宝宝乖啊。”

徐然抓紧盖到下巴的被子，却没有提防徐妈这次是从脚跟头掀起。只觉得两只脚一凉。“妈妈……”只能认命地爬起来，哆嗦着套上衣服。

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揉着眼睛。徐然摇摇晃晃地走到客厅。看见徐爷爷背着手，伸着头，看着窗外。“爷爷早。”

“然然起来啦。怎么不再睡会呢？”徐爷爷转过身，笑眯眯地看着徐然。“是不是你妈妈……”他抬手做个掀被头的动作。

徐然苦笑，点点头。

徐爷爷呵呵直笑。“今天天气老好的。干净冬至邋遢年。今年过年没有好天喽。”

“真的？”徐然趴到窗台往外面看。阳光明媚，小区的草坪上已经有小孩在欢蹦乱跳。真是精力旺盛。“现在就可以看出过年时候的天气？也太神了吧。”

“你还别不信。”徐爷爷一本正经地拍拍徐然的头。“老辈人传下来的话，是有道理的。都是多年累积的生活经验。你看着吧。”

徐然摸摸头。“好像是啊。不过天气不好也没啥。反正可以在家里睡觉。”

“你是乖孩子。总是相信爷爷的话。从小就是。要是家里所有的小孩都能像你这样。我们老人家可以省多少心啊。”徐爷爷多半是想起了礼拜天，家里的突发事件。

徐二哥捡了个家人团聚的礼拜天，宣布他的爆炸新闻。他是打算的蛮好的。家里的大人都在，他老爸应该也不会大发雷霆，怎么样都要看在爷爷的面子上，克制一下自己。就算是忍不住发火了，劝的人拦的人也多。实在不行，他就往徐然的背后一躲，至少可以少吃些皮肉之苦。

不过，他计划的再周全，也无法预料到，他老爸听完他说的话，随手就拿起手边的饭碗，一记丢过去，根本还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被砸中了。

饭碗在徐二哥的额头发出闷响。然后滚到地上。吧嗒，碎成了好几块。

没有人说话。大家的目光从地上碎掉的饭碗慢慢移到徐二哥的额头。被砸中的那块地方，一点点红起来。还好，没有破皮。

徐二哥突然如释重负地坐下来。“好吧。现在就是这样，你们都知道了。”

徐爷爷一直端坐在位子上。眼看着二伯又要发飙。他开口了。“好了！都坐下来！地上的碗先收掉。发神经也不看看，这是在哪里。”他伸手制止住二伯。“回自己家里去再整什么家规。在我这里，都别说话。”

于是一整天，徐家都是低气压盘旋上空。好容易到了晚上，大家都偷偷松口气准备回家。憋了一肚子怒火的二伯咬牙切齿地刚想拽着徐二哥回去，徐爷爷说话了。“老二留下住几天，我有事情要他做的。”也不去看二伯青白不定的脸色，背着手就去了书房。

徐二哥立刻捧着爷爷的茶杯，狗腿地跟在后面。一晚上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第二天，徐二哥昂首挺胸地出来，精神抖擞地出门去了。

徐然看着他的背影愣了很久。她很想问问徐爷爷，到底是给二哥哥上了一堂怎样的课。一个颓废到快要自暴自弃的人，居然这就自信满满地神气起来。

徐爷爷故作神秘地摇头。“男人家说的话，小姑娘不好听的。”

好吧。你是老大。

“你觉得，爷爷会同你二哥说了些什么？”徐妈也好奇到不行。不过她当然是不会凑到老爷子面前去打听的。也只能问问徐然。

“我没问出来。”徐然老实回答。“爷爷说我不好听的。”

“什么意思？这么神秘啊。”

徐妈更加好奇。怂恿着徐爸去打听。被徐爸一句话堵回去。“你安稳点吧。不要弄事情了。”

也是，徐然在徐爷爷那里都问不出来的事情，家里谁还敢多嘴。

大凡都是这样的，越是得不到答案的事情，好奇的人就越多。林思雅的那颗八卦心被搅得蠢蠢欲动。“你猜得出吗？”

徐然摇头。“要是猜得出来，还用得着去问吗？你不知道这几天，我们家里就像到处有*一样，连走路都要小心再小心。谁要是不当心踩到了，也只好自认倒霉，没有人敢出头去帮忙的。”

“我大概可以猜到一点。”萧陌搭腔道。“就是不知道对不对。”

“说说！”林思雅靠在桌子边，催促道。“快点啦，我都心痒死了。”

萧陌看看徐然，也睁着一双水水的大眼，等着他揭晓谜底。“啊呀，你们两个人都盯着我，人家好难为情哦。”

立刻换来两个人的白眼。

萧陌大笑。

“喂，你快点说啊。不然今天的点心不给你吃。”林思雅威胁道。

“好好好。我这就说。”萧陌喘着气抬起手，示意徐然帮他去看看咖啡机。“我想啊，无非就是要他放下男人所谓的自尊。去找你二嫂好好谈谈。本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冷静下来谈谈，说开了也许就解决了。”

“就这样？”林思雅嗤笑道。“那有什么不好说的？还说小姑娘不好听的。根本是徐爷爷故弄玄虚啊。”

“这么……简单？”徐然觉得不太可能。“一个晚上就说这些？”

“当然，我只是简单阐述一下。具体的嘛，应该会复杂得多。”萧陌接过徐然端给他的杯子。“其他的理由我也想不出啦。”

“如果真的是这样，和我说好像也没关系吧？”徐然提出异议。

“也许，爷爷觉得关乎你二哥的尊严。”萧陌揣测。“又或者，他教了你二哥什么必杀技。可以一招拿下你二嫂的什么招数。自己都觉得有点卑鄙。所以才不告诉你这个小白花。”

徐然眨眨眼。必杀技？卑鄙？这些统统都是无法同面慈心善的爷爷连到一起的词语。

三个臭皮匠讨论了半天，也没有个可以说服每个人的说法。倒是把点心全部消灭了，咖啡也喝掉了不少，徐然的茶添了两次。每个人都觉得肚子发胀，脑子则都是空的。

“哎！不想了。徐爷爷老谋深算。我们想不到的。”？林思雅发出哀叹。“我放弃了，等下次碰到徐二哥，逼着问问清爽。”

徐然摸摸肚子。“算了吧。反正也不会成为千古之谜的。”

萧陌又捧腹大笑。“千古之谜？然然你也想的出来的。”

“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个叫徐然的小姑娘？”一个满头花白头发，温文儒雅的男人，站在门口。伸手撑着大门。

“哦。我就是。”徐然站起身来。这个男人为什么看起来好面熟呢？

“你就是徐然啊。”男人慢腾腾地进来，脸上堆起笑。“我，我是路之恒的爸爸。”

“啊？”不光是徐然，连带着林思雅和萧陌，都吃惊不小。

路之恒的父母很早就离婚，并且很快都各自组成了新的家庭。这许多年来，路之恒同他们走动不多。即使是在当年路之航的追悼会上，他们也没有露面。好像当时传话过来，是说长辈不好送小辈，就不过来了。

现在出现。到底是想干什么？

徐然忽然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