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

徐然的心情如沐春风，她愉快地摸出钥匙，开门进去。

红酒牛肉浓郁的香味弥漫在房间里。

“我回来啦。”徐然坐在凳子上，一边换上拖鞋，一边高声叫道。

“回来了？”路之恒从厨房探出头，笑着举起手里的铲子。“马上就好吃饭了。”说完，就缩回去看着火候。

徐然却坐在凳子上发起愣来。

怪不得，成天没有笑脸的徐腾飞，在听到萧陌的那句“你回来啦”，会整个人在刹那间都柔软下来。这句话，似乎真的有某种不为人知的魔力。教人听了连骨头都会酥掉。

“怎么还坐在那里？”路之恒端了汤锅放到餐桌上。“很吃力吗？”

“没有没有……”徐然赶忙站起身。去卫生间洗手。

路之恒回身去厨房，接着往桌子上端菜。最近老是看到小姑娘走神，也不知道是有了什么心事。他皱了皱眉，大概是年纪慢慢大了，有了心事也不太愿意和他说。不像前几年，天天朝着他嘀嘀咕咕的，有说不完的话。

徐然擦干手。坐到餐桌边。筷子调羹已经先放好了。她朝着厨房看看路之恒盛饭的背影。偷偷拿起筷子，夹一大块牛肉塞进嘴。

牛肉炖的很烂，几乎不用使劲咀嚼，就在嘴里溶化。唇齿留香。

“好吃吗？”路之恒端着两碗饭出来，便看见徐然满脸陶醉的神情。

“唔，好吃！”徐然再夹一块入嘴，顺便翘翘大拇指。“打耳光都不放。”

路之恒笑着抽张纸巾，帮她擦掉嘴角边的汤汁。“喜欢就多吃点。”

徐然已没有功夫回答，桌子上的菜肴吸引住了她的注意力。“真好吃。萧陌他们真是没有口福。”

刚才萧陌和徐腾飞执意送她到了楼下。她邀请他们上楼来一道吃饭，被拒绝了。

“我们回去煎两份牛排，点几支蜡烛。过两人世界。”萧陌抬着他那张漂亮的人神共愤的面孔，笑得春花烂漫。

徐腾飞宠溺地揉揉他的头发。

徐然立刻抱住胳膊，做寒冷发抖状。惹得萧陌大笑，连徐腾飞也抬眼看着她，露出微笑。

“大哥，萧陌和徐腾飞原来是真的相爱呢。”徐然吃的差不多了，终于想起今天发生的最大的八卦事件。

“相爱？”路之恒手里夹着蔬菜的筷子，稍稍顿了顿，随即平静如常地把蔬菜送到徐然的碗里。“哦。”

徐然瞄他一眼。就知道，无论是怎样的八卦，在他那里都掀不起什么波澜。真是的，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她吃完碗里的米饭，放下筷子。“我吃好了。我要去思雅那里玩玩。”

“不等我一道去吗？”路之恒站起来收拾碗筷。“洗个碗很快的。”

“不要了。”又不是以前的弄堂房子，容易迷路，还要等着带路的。徐然腹诽。拿了纸巾随便擦了擦嘴。“我走了啊……”余音缭绕，人已经不见了。

路之恒听着大门砰的一声关上，哑然失笑。小姑娘好像有点赌气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在赌什么气。就因为他对她爆出的新闻不感兴趣吗？他摇摇头，好在晚上住在这里，找个机会哄哄吧。

徐然没有想到，林思雅对她的爆料居然也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哦，是吗。我就说的吧。”

“你一点都不惊讶吗？”徐然坐在床上，帮林思雅叠着收下来的干净衣服。“你早就知道了？”为毛不告诉我。

“他们两个平时在我们面前眉目传情的时候，那么明显你都没看见？”早就说你是个木头了。林思雅把叠好的衣服，分别放进抽屉。“你要是跑过来和我说，萧陌坐在轮椅上，是因为他本来是条美人鱼。从海里来到陆地后，鱼尾巴变成了双脚，但是不能走路。那我倒还是会惊讶一下的。”

徐然朝她翻个白眼。没劲，一个个都未卜先知的腔调，只有她老是被惊来惊去的。

“今天就这个事情？没有别的了吗？”林思雅往床上一躺。

两个小的照常被吴天一带着，在隔壁房间里，讲睡前故事。这是一天里这个家最轻松最安静的时候。

“就这个事。”徐然也伸直腿，躺下来。

林思雅塞个枕头给她。“我今天就和打仗一样。还好我老爸老妈在，不然把脚抬上来一道用都来不及。”

“你老爸老妈决定了吗？住到这里来。”

“嗯，决定了。在看房子了。也不用太大。他们还是要自己出钱买。”林思雅叹气道，“他们啊是被那个臭小子伤透心了。”

徐然翻身，侧着脸，靠在枕头上。“现在他们总晓得女儿的好了吧。”

“晓得不晓得的又能怎样，总归是他们的女儿。”林思雅豁达地扬起手，摆了摆。“改不掉的啦。”

徐然抿着嘴笑笑。

房门被吴天一轻手轻脚地推开。

林思雅抬起身。“都睡着了？”

吴天一点着头，往沙发上一摊。“两个小祖宗啊。累死我了。”

“吴师兄辛苦啦。”

“不辛苦，为老婆服务。”吴天一随口答道。

林思雅伸过去就是一脚。“只是为我吗？”

“不不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这个家。”吴天一忙不迭地点头哈腰。“老婆息怒，我给你去倒杯水吧。然然，你要吗？”

“好的，谢谢吴师兄。”徐然忍住笑。“我要热一点的。”

“好好好。愿意为两位女士服务。想要什么尽管说。小的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吴天一跳起身，脚后跟一碰，抬手敬个礼。

徐然把头埋进枕头，闷笑不已。

“就会出洋相。”林思雅笑着嗔道。“精力倒是旺盛的。”

吴天一很快就端来了开水。“哎哎哎，我这里有新闻，你们要听吗？”

“要说就快点说，不说拉倒。”林思雅一个眼风豁过去。

“嘿嘿。是关于你们的新朋友萧陌的。”吴天一重新摊在沙发上。“我特地去网上找了找。萧陌果然不简单。他得过珠宝设计大奖，是国际上的。那个时候，他才刚刚二十出头。”

“难怪的，这首饰做的，一件比一件弹眼落睛。”林思雅从床上坐起来。

吴天一也坐起身来。“我以前看到过萧陌的大照片。所以总觉得眼熟。他太漂亮了。让人实在是印象深刻。可为什么在得奖后没多久，突然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呢？按理，这正是他事业的巅峰期啊。如果是因为车祸，也不用被称为是一个未解之谜吧。他那种残疾程度，其实并不影响设计工作啊。”

林思雅推推徐然。“原因我知道。”

“我也知道了。”徐然翻身起来。“可惜了。”

“你们都知道什么了？”吴天一连忙询问。“也告诉我啦，资源共享嘛。”

“他和徐腾飞！”林思雅竖着两个拇指，相对着弯一弯。

“哦。这就对了。”吴天一恍然大悟。“还有徐腾飞，如果一直在他以前的位置上发展的话。前途无量啊。这两个人，倒是情比金坚啊。”

“一定是吃了不少苦。”林思雅感叹道。“吴天一，你不许看不起他们啊，他们是我和然然的朋友。”

“知道知道。这种事情，古来有之，又不是什么新鲜事物。”吴天一举手发誓。“我怎么会看不起他们。男人么，事业前途，说抛开就抛开，真的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往情深，两个人都是。”徐然下床。“很晚了吧，我回去了。”八卦也讲好了，水么也喝不少。人家夫妻两个的床，被她占着，算什么呢？好在吴师兄还算心胸宽阔，不来计较。

“还早着的。现在回去干嘛？”林思雅一天没有见到徐然了，很想同她多说说话。就是像这样躺着，随便地说点事情，和自己有关的或者浑身不搭界的都行。

“就是，再玩一歇歇。等路之恒过来接。”吴天一也出口挽留。“我去给你们烧点红豆沙小圆子当夜点心。”

“吴师兄真好。”徐然看着吴天一的背影，对着林思雅竖起大拇指。

林思雅骄傲地挺挺胸。“当然!我的眼光么。”

徐然做肉麻到呕吐状。林思雅笑着去挠她腰窝的痒痒肉。

“哦，今天还有件事情的。”徐然被压在被褥枕头间笑得直喘气。百忙中居然想起了叶丽来过。

“什么？”林思雅帮着徐然整理一下乱掉的头发。

“那个叶丽，今天来过的。”

“谁？叶丽？”

“就是大哥的那个初恋……”

林思雅瞬间炸了。“徐然！你怎么，你怎么现在才说！”

“……其实也没什么……”徐然低头认错。人家只是忘掉了嘛。

“怎么这种时候我老是不在呢？她欺负你没？”林思雅着急地上下打量着徐然。“萧陌也帮不上忙。你吃亏了吗？”

“没有没有。思雅，我没有吃亏啦。”

“她说什么了？”

“她就是告诉我，她同大哥的关系，以前的。”

“就这样？不会这么简单吧。”林思雅斜睨着徐然。“你老老实实都告诉我。一点也不许漏掉啊。”

“当然当然。”徐然朝着林思雅笑笑。“她现在么是想同大哥重新和好。我跟她说，这个事情决定权在大哥手里。只要大哥愿意跟谁在一起，就可以和谁在一起。同我说没用的。”

林思雅先还只是愣愣地听着，突然呵呵呵笑起来。“然然，你还蛮聪明的嘛。把这个事情推给路大哥。不错不错。”

也就是说了句实话而已吧。徐然茫然地看着笑得开心的林思雅。用得着这么夸我吗？

于是，路之恒来接徐然的时候，林思雅笑着把徐然往他面前一推。“我们家然宝宝长大了。终于知道亮出自己的爪子了。”

路之恒莫名其妙地看看徐然，啥意思？

徐然摇摇头，偶也不知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