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三
之后的天气，倒是一直不错，安安稳稳就到了定下的日子。
男傧相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路之恒同父异母的弟弟正处于移植手术后两年的排异期，坐在那里吃个喜酒都怕撑得住。要他跟着新郎官到处应酬，更是不可能的了。路之恒的同学同事，差不多年纪的都是已婚，连他的秘书这些小了几岁的，也已经是奶爸一枚了。
路之恒自己是无所谓的，可是徐妈说什么也不肯将就。“一辈子就这一次，当然不能马虎。放心吧，交给妈妈，一定给你找个好的。”
她花了两个小时把身边的男孩子梳理了一圈。差事就落到了徐小弟头上。家里也就是他还未婚，长得也登样，从小又和徐然要好。于是在婚礼的前一天，就把徐小弟找来了。
徐小弟扭扭捏捏地想推掉。“傧相啊，我没有做过。要帮新郎官挡酒，我不大会啊。”
“有红包拿的。”徐妈许以小利。“我让你姐夫包个大点的。按道理是要你姐夫那边的人，我是想有好处当然给我们自家人。”
“我听说当傧相会讨不到老婆的。”徐小弟挠挠头。其实他听说的是女孩子做傧相会嫁不出去。反正男女都一样么，也是差不多意思吧。
“哪里去听来的胡话。”徐妈敲他额角头一记。“你傻了吧。应该是更有机会认识漂亮小姑娘。特别是女傧相。男傧相和女傧相对上眼的蛮多的。而且，你那么帅的往新郎官边上一站，多显眼啊。肯定会有好多小姑娘打听你哦。”
这个倒是真正说动了徐小弟的心。随着徐然的婚事敲定，家里就只剩下他一个还没有着落。别说他的老爸老妈急得要命，就是他自己，最近也开始有点心急火燎的。家庭聚会，眼前晃着的都是成双成对的人儿。就是朋友圈里也只有眼看着别人大把地撒狗粮。
“这样啊。那，我就试试吧。我是看在然然的面子上的。”徐小弟昂着头，哼哼着。“不然，我才不出这个风头的。”
徐妈笑眯眯地拍怕他的肩。“知道知道。我听然然说她的傧相可漂亮啦。”徐妈还真是听徐然提了那么一句，说不用替她的傧相准备衣服，人家要自己打扮。她就在旁边随便问了一句：人好看吗？徐然从房间里伸个头出来：好看的不得了。“我们然然说好看的人，一定是很不错的。你看她身边的林思雅，好看的是一塌糊涂啊。所以呢，你啊就把自己弄得帅帅的，等着出风头吧。”
边边角角地都关照好了，徐妈才放心地把徐小弟打发到路之恒那边去了报备一下。
因为结婚前夜新郎官和新娘子是不能碰面的，路之恒把徐然送了回来。
家里也没有需要她做的事情，于是她一直无聊地转悠着。和徐爷爷说两句，又被徐妈叫到房间里帮着挑衣服，还要帮着看搭配的手包和鞋子。徐爸也把行头翻出来，要徐然参谋参谋，哪一套更能表现出老丈人的风姿。
手机塞在睡衣袋子里，路之恒一歇歇就发过来一个微信消息。稍微晚一点回，电话马上就追过来。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问问衣服和要戴的首饰都拿好了吗，要穿的鞋子带着吗，唇膏和蜜粉都随身带着吗。送她回来的时候，已经在车子里问过一遍了。
在路之恒低沉柔和的声音里，徐然听出来平时没有的紧张和兴奋。她拿了手机跑回房间闷到被子里，轻轻地对着话筒说：“大哥，没事的。你不要怕。好好睡一觉。要养足精神哦。”
路之恒满脑门黑线，讪讪地挂上了电话。貌似这些话应该正是他想对她吩咐的吧。
徐然很早就被徐妈赶着去睡觉。在床上翻了几个身，依然毫无睡意。她忍不住把电话拨给了林思雅。“思雅……”
“怎么了？兴奋地睡不着吗？”林思雅懒懒的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到耳朵里。
徐然抿着嘴一笑。“也不是。就是太早了睡不着。”
“那你不是应该去找路大哥么。”林思雅吃吃笑着。“大概是没有他在身边，不习惯了。”
“刚刚大哥来过电话了。”徐然嘀咕着。“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说，你什么时候可以改口啊，难道这大哥大哥的要叫到生了小孩么。”林思雅嫌弃无比地说道：“你也长长心好吧。男人也要哄的，叫得亲热点，把他的骨头都叫酥。”
“怎么，怎么样才可以，把骨头叫酥掉？”徐然不好意思地问：“我都叫惯了，改不了口。”
“你动动脑子好不啦。”要是徐然在面前，林思雅一定会没好气地戳她的额角头。“以前那个叶丽叫他恒。你还记得吧。”
“这么肉麻，我叫不出口。”徐然抖一抖。“我才不会叫他那个那个。”那个了半天，也那个不出那个字。
“笨死了！你当然不能用那个称呼的。”那个是前女友用过的，你再用，是想让人想起以前的事吗？林思雅拿出万分的耐心。“你可以想一个，你们之间的爱称。就像路大哥叫你然然这样的。”
“你们不也叫我然然的么。”这算什么爱称，身边的亲戚朋友都是这么叫的，很平常。
“除了然然，路大哥没有叫过别的吗？”这路之恒，居然也是个这么不懂风情的男人。
徐然犹豫着。好像也叫过别的，宝贝啊小宝贝啊之类的。昨天晚上还在她耳边叫来着。不过这要是当着大家的面叫出来，先不说别的，徐然自己就第一个羞得恨不得直接钻地洞里去。可千万不能说出来，会被林思雅笑死的。“没有……吧。”
“哪天让我们吴天一给他上上课。”林思雅推开腻在她身边的吴天一。“不会说甜言蜜语，怎么做合格的老公啊。”
“其实，也无所谓。”徐然说的倒是真心话。那些把爱啊情啊挂在嘴上的，倒也未必就是真的情种。始乱终弃者大有人在。路之恒只会用温柔的目光笼罩着你，为你做上一桌可口的饭菜，要他说一句爱你一万年之类的话简直会要了他的老命。
“我就知道你。”林思雅恨恨地咬牙。“我就知道你这丫头！跟你说这些都是白费力气。”
徐然嘿嘿笑着挂了电话。
外屋徐妈大概听到声音了，轻轻敲了门。“然然啊，不要再打电话了，早点睡觉吧。明天做新娘子，要累一整天的。”
“好的妈妈。”徐然听话地把手机丢到沙发上。裹好被子，专心专意地闭上眼睛。
手机在沙发上嗡嗡地震动。徐然远远的望过去，看到的是大哥的字样在跳动。
“然然，还没睡吗？”路之恒也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怎么会如此忐忑不安。只想听听徐然的声音。“没有吵到你吧。”
“睡不着。”徐然看见书桌上的镜子里，映出一个笑意盈盈的女孩。“大哥也睡不着吗？”
“是啊。总觉得没事做，无聊的很。也想早点睡觉的，可躺了好长时间就是睡不着。”路之恒低低地笑着。“然然是不是在想明天的婚礼？”
“没有啊。明天的婚礼不是都安排好了么。”徐然出人意料的定心。“华先生都跟我说过了。没有给你看那个单子吗？”
两天前，华明亮就拿了全套的婚礼安排给徐然看过。那一叠子打印的A4纸，挺括雪白，排着密密麻麻的黑色九号字。所有的流程事无巨细的统统都写出来了，包括新娘子的手捧花是什么颜色。看的徐然两眼直冒金星。华明亮看她拿着单子只会发呆，就一项一项指着详细说明了一番。
他倒是口干舌燥说了一大堆，徐然前听后忘。最后在心里就留下了一个印象，事情都安排的很妥当，没有需要她操心的了。
萧陌接过单子，边翻看边啧啧称奇。原来现在结婚都有策划案了。还真是开了眼界长了见识了。包括林思雅，也说这个安排根本就是万无一失的腔调。
“看了。”可是我总觉得在梦里似的，迷迷瞪瞪，恍恍惚惚没睡醒的感觉。“安排地很好很周全。”
“那还担心什么呢？”徐然突然很想伸了手过去，摸摸路之恒的头，就像他平时经常做的那样。安抚的效果一流。“没事的。我一点都不担心。”
“哦，是吗？”路之恒呐呐低语。
不担心衣服会突然穿不上了？不担心脸上的妆化得太浓不好看？不担心鞋子跟高了走路不稳？不担心我明天会忘了带婚戒？不担心我会系错了领带？不担心睡过头错过了良辰吉日？不担心睡得不好眼皮会浮肿？不担心路上会堵车？不担心……
他忽然发现，其实完全都是他在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
“那然然，你睡吧。”路之恒脸上泛出些微羞赧的神情，只不过自己毫无察觉。“挂了吧。”
“大哥，我，我还想和你说说话的。”
路之恒当然无法拒绝徐然软软的请求。“好好。想和我说些什么呢？”
“我妈让小弟做你的傧相。”其实也没特别想说的话，只想听听你的声音。徐然随便起了个由头。
“嗯，小弟来过了。和我讨论了一下明天的策略。暗示我要是红包包的大些的话，他可以拼死相助。”
“不要多给他。”徐然马上反对，那家伙根本就是在趁火打劫。“说好多少就给多少。”想敲竹杠吗？想也别想，那是在抢我家的钱。
“好，然然说不多给就不多给。”路之恒呵呵笑着。“小弟一直跟我打听女傧相的事情。年龄啊身高啊问的还蛮仔细的。你没有告诉他吗？”
“没有啊。他干嘛要打听这个？”徐然想了想，貌似老妈也不知道华生做女傧相的事。“我妈妈和他说话的时候我在洗澡，什么也没听见。”记得洗澡前徐小弟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等到她洗完澡出来，徐小弟拍着胸脯再三保证，明天新郎官就交给他来保护了，肯定不让别人灌到酒。
路之恒带着满满笑意的声音又压低了。“不管他了。然然，想我吗？”
徐然只觉得靠着手机的耳朵一下子被火点燃了，轰的热起来。“我，我想你的呀。”
声音轻的像羽毛拂过鼻尖。不过路之恒还是清晰地听见了。“然然我好想你啊。”
其实不过刚刚分别了才几个小时。其实两个人只不过隔着几条大马路，弯过了几个拐角。其实电话并没有跨越千山万水。
思念却还是像涨潮时的海水猝不及防地奔涌而至。
真想明天马上到来，能够看见明媚的阳光下你含羞带笑的面孔，美丽无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