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五
吃完饭，小一辈有事的就先散了，妈妈们帮着徐妈收拾。
徐然陪着爷爷，大伯叔叔们看电视，无聊到想打磕睡。
路之恒的肩膀给她靠着，不时还要提醒一下她，不要真的睡着了，还有这许多人在的。
“小路啊，证领了，婚礼的事情作何打算啊？”二叔喝着茶，想起了今天来此的目的。除了鉴赏徐然的结婚证，还有就是看看结婚有需要他们帮忙的地方吗。
“我也正好想跟长辈们商量的。”路之恒微笑着捏捏徐然的手臂，让她提起精神。“有什么要求和建议，都和我说。”
“其实用不着大办的。”徐爷爷按掉电视机音响。“简单朴素热闹就行。”
“那不行的。”大伯首先反对。“爸，然然是我们家唯一的女孩子，当然要好好办她的婚事。现在不是有那个婚庆公司么，找个好点的，反正他们都包了，也不要我们多烦。场面要大，酒席要漂亮。”
“对哦。”小叔叔赞同。“然然的婚事一定要好好办。”
“我不是说不要好好办。我的意思是用不着请很多人，弄得然然要一桌一桌敬酒，很累的。”爷爷肉痛孙女，其实也是肉痛孙女婿。
徐爸附和着。“是啊，一天婚宴下来，人都要瘫掉的。”
“嗯，我不要敬酒。”徐然参加过哥哥们的婚礼，哪一次不是被吓得半途就逃之夭夭的。现在轮到她头上，光是想都觉得累的慌。
“我也这样想。”路之恒悄悄握住徐然的手。“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办那种西式婚礼，酒席是自助餐。然然就不用一桌一桌敬酒了。”
“有这样的地方吗？”这主意倒是不错的。爷爷和大伯他们很感兴趣。
“有的。我们有个朋友愿意帮忙。”
朋友？我们有朋友可以办酒席的吗？我怎么不知道。徐然询问地望望路之恒。
路之恒安抚地看她一眼：回去告诉你。
“那就这么办吧。”爷爷拍板敲定。
孩子们知道尊重长辈，过来问一下意见，已经是很好的了。主要的操作还是交给他们。毕竟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老人家定下大方向，也不要去过多苛求细节了。一来自己落得清静，二来也让年轻人去锻炼办大事的能力。
看看事情都商量的差不多了。爷爷也困了。“好了，回去吧。都累了一天了。”
大伯他们告别回家。徐然打着哈欠关上大门，扭身就往房间里走。
“然然啊，你还不回去么？”徐妈拉住她。“你倒是可以赖赖床的。小路还要准时上班的。”
呃？回去？回哪里去啊？徐然眼皮瞌冲，大脑当机，一时间转不过弯来。
徐妈从房间里拖出来一个大旅行箱。“我就给你整理了这点，都是平时你一直在穿的。其他的下次回来的时候再拿。一点点蚂蚁搬家吧。”拉起手柄，往徐然面前一放。
我的箱子？徐然茫然地看着旅行箱。干嘛要把我的旅行箱给我啊？
路之恒一手扶住旅行箱，一手揽住徐然。“爷爷，爸，妈，那我们就回去了。”
徐爸从厨房里拎了个袋子出来。“给你们弄了点菜。带回去明天可以省点事。记得要放到冰箱里。蔬菜放在北面阳台也可以的。”
路之恒接过来。“谢谢爸。”
“你……”徐然就觉得耳边轰隆隆一阵响，似乎有一列火车开过。可是眼前的各位都若无其事，好像听到的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我听错了？也许吧。这两天老是被震惊，震来震去的都出幻听了。徐然安慰着自己，然后也没有注意，就跟着路之恒出门下楼。等坐到了车子上，绑上安全带，才猛然醒悟。“我妈妈是把我赶出来了吧。”
“谁说的。”路之恒哑然失笑。“你不是嫁人了吗。当然要跟我回家。”
“可是我，就是觉得我被我妈妈赶出来了。”徐然嘟着嘴，闷闷不乐。“你看电视电影里头，女儿出嫁，爸爸妈妈都哭的一塌糊涂的。我老妈一滴眼泪没有不说，还帮我整理了衣服，塞过来一个这么大的箱子。不就是赶我走么。”
路之恒忍不住呵呵笑，他轻抚着徐然的头发。“妈妈是不想让你太吃力了。整理衣服也很累的。”
“还有，你什么时候改口的呀？”爸爸妈妈叫得这么顺溜，应该不会就在今天刚刚才改的吧。
“我啊，当然是领了证后才能改口的。”路之恒开着车慢慢地拐出小区，驶上大马路。
其实老人那边是早就把他当作自家孩子，他这里是早就心里呼唤过无数次了。所以才会如此熟捻地开口，听到的人也不觉得突兀。就这么理所当然地顺理成章。
夜还未深，马路上依然是一派繁忙的景象，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徐然心里泛起一丝窃喜。回家！嗯，从此以后，这才是回家的路。远远地被落在后面的是娘家。她就像是一只学会飞翔的鸟儿，从巢里出来，去过自己的生活。
路之恒看着红灯停下车，侧过脸便看到徐然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的甜甜笑容。像香甜的奶油，诱得他解开安全带，俯过身，印一个吻在她脸上。笑看她两颊腾起的淡淡红晕，心都醉了。
徐然慌乱地看看窗外。她这边有并行的车辆，是辆白色的宝马，车窗开的大大的，一只手伸在外面，手指间夹着一支烟。开车的男人正歪着头朝这里张望。显然是看到刚才路之恒的举动了，看见徐然转过脸，就吹了一声口哨扯了一个促狭的笑。
徐然迅速别过脸，催促路之恒快点开车。
“还是红灯。”路之恒抬手指指前方。“怎么了？”
徐然红着脸抬手斜斜一指。把路之恒的目光引向旁边。
宝马车里的男人还在望着这边。正好和路之恒的目光碰到一起。他又吹了声口哨，比刚才还要响亮。路之恒也没什么表情，转过头看着徐然。“不认识的人，不要理他。”
徐然盯着红灯，跟着秒钟倒数，原来一秒钟也可以变得如此漫长，原来最难熬的是等红灯的时间。原来……欧耶！绿灯亮，快点开车！
宝马车以更快的速度飙出去，一下子窜到前面。
徐然松口气。
路之恒笑着腾出一只手，拍怕徐然的头。“然然，你要学会习惯。”习惯我随时随地的亲昵，习惯我的吻我的抚摸。我不准备控制我的任何举止，因为我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爱你。
“我才不要。”低声抗议，当然被视作无效。于是徐然果断转移话题。“那个朋友，可以帮忙办酒席的朋友是谁啊？是你同学吗？”
“不是，你也认识的。”路之恒从善如流地跟着他的话题走。“就是华明亮。”
“华先生？他什么时候去做酒店了？不是房地产么。”徐然有些疑惑。
“他的房地产公司名下也有其他的产业。”路之恒耐心解释。“是他主动提出来的。说那个酒店也蛮不错的。问我的意见。”
“你答应了？”
“没有。我跟他说要回家商量一下，听听长辈们的意思，才可以定夺。”路之恒慢慢转过一个街角。“你呢，怎么想？”
“我……”徐然一直觉得欠着华明亮一个解释。她和路之恒一夜之间便跨过几年也没有跨过去的坎，迅速跑到目标位。实在是猝不及防。“大哥，我是不是应该去和华先生谈谈？”
“然然是觉得，华先生对我们两人的事，会有想法？”
“总归，也要说一声的。”就这样什么话也不说一句，转眼就甩了人家，似乎不大厚道。情理上也说不过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徐然呐呐低语。
“然然想听听我的看法吗？”
“嗯。”告诉你就是想问你讨要主意的。
“我倒觉得，华明亮未必会想听你去说点什么。”路之恒冷静剖析。“他也许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听到你的任何说明。”
如果是我，我也不想听你过来对我说，已经和别人领证了，接下来就是办婚礼。那就是美好的梦想彻彻底底地毁灭了。要是再添上些对不起之类的话，还不如干脆去死一死。
情愿一切都还维持着老样子。每天还能去书吧蹭茶喝，还能笑嘻嘻地同你开两句玩笑。甚至还能参与到你和你的朋友中间，吃个饭K个歌。或者凑着一道出去自驾游。
“你真的这么想吗？”徐然迟疑地问道：“不需要解释，不需要道歉。真的可以？”
“对。”路之恒把车缓缓停进车位。“男人的自尊也好，或者是私底下还想保持点秘密也好。都不要再去说什么了。”
从车位这里可以看到书吧。书吧已经关门了，黑漆漆一片。只能借着南门外的街灯和小区里的昏黄路灯，模模糊糊看见院子里的那棵凤尾竹。白天看起来秀丽的枝叶，在黑夜的笼罩下，莫名显出些许神秘。正如一个人，白天看见他气宇轩昂光彩夺目，夜晚独处的时候，谁又能知道他的孤独和忧愁呢。
看徐然若有所思地默默跟在后面，路之恒反倒心定了。小姑娘向来都很愿意接受别人给的意见，所以她一直给人软绵绵没有脾气的感觉。他知道徐然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哦，今天华明亮还和我说了他们家少爷。”
“华生，怎么啦？”徐然抬起头。貌似，好像昨天的视频聊天忘记了。“啊呀！”徐然加快了脚步。今天可不能再忘了。华少爷撒起娇来她是吃不消的。
“华明亮说，他家少爷要做女傧相。”
“什么？！”徐然站住，望一眼墨黑的夜空。一阵寒风吹过，她打了个冷战。
女傧相？少爷要做女傧相？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还真的只有华生这孩子想得出来的。（未完待续）